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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沈绛租住的院子就在此处,一共三间正屋,东西两间厢房,她和阿鸢各住一间正屋。
    西侧的厢房留给了卓定,让他贴身保护自己。
    这样的窄门小户,容易招贼。
    其他护卫则被安排住在邻近的一条街,没有全部跟着沈绛。
    毕竟她如今隐姓埋名在京城,这么多护卫跟着自己,还是在南城那样的地方,未免太扎眼。
    经过这两日的规整,院子里已经收拾妥当。
    阿鸢坐在屋前,回头看着沈绛在屋头桌子上,又在写写画画。
    “小姐,您真要跟那位姚公子一起做生意?”阿鸢放下手里的东西。
    沈绛在纸上勾勒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放下,转头看她问道:“怎么,对我没信心?”
    “奴婢哪敢,奴婢只是觉得做生意难免要抛头露面”阿鸢咬唇。
    之前她本以为小姐是见姚羡在家中处境艰难,才想帮他,可谁知姚羡的胭脂铺到手,沈绛竟要与他一起做生意。
    小姐从侯府贵女沦落至此,本以够委屈。
    竟还学商贾人家做生意。
    阿鸢觉得自家小姐,简直是太可怜了。
    沈绛不在意道:“在难能难的过手头没银子吗?如今咱们在京城里,哪怕是打听些消失的,都要花费银子。再不找出路,可坐吃山空不了多久。”
    很快,沈绛去收拾东西,阿鸢过来帮忙。
    她看着纸上画着的一个个花朵形状,可又像是盒子,不由奇道:“姑娘,你画的这是什么?”
    沈绛盯着面前的宣纸,轻笑说:“是我想出来的赚钱法子。”
    之前沈绛与姚羡一起看了胭脂铺,就与他说定,两人合伙做生意。
    因为铺子是姚羡的,所以沈绛与他约定,只要她能够让铺子的获利比去年多两成,那么从高于两成的部分,她便可以分得一半的收益。
    这么一间胭脂铺子,乍然要多两成利润本就有些难。
    不管如何,她得先在京城站稳脚跟。
    至于她爹的事情,她也一直派卓定他们在京城打探消息
    如今朝中对沈作明的处置,也是一直争论不休的。
    沈作明是个手握兵权的重臣,他忠于的是皇上,从未与哪位皇子过往甚密。
    即便是太子殿下。
    但是三皇子端王来势汹汹,他母亲乃是当今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霍氏。
    太子的生母虽为元后,却早已去世,外家日渐势弱,根本比不上三皇子的外家英国公府。
    沈作明虽不是太子一派,但他曾直言过,朝纲稳定才是边境之大幸。
    何为朝纲稳定,不就是维持现状不变。
    太子生性宽厚仁爱,做一守成之君,绝无妨碍。
    奈何如今圣上登位二十一年,早年间手腕强力,镇北戎平海祸,大晋天朝上国的形象响彻四海。
    周边藩国更是年年进贡,心悦诚服。
    本来太子地位稳固,可随着圣上日渐衰老,待太子的态度也开始有了转变。
    手握无上权利的衰老帝王,面对年轻力壮的太子,越发想要抓住权柄。
    古往今来,历是如此。
    因此太子近年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底下是来势汹汹的兄弟们,而上头是时刻压着他的父王。特别是皇上越发不掩饰自己的喜恶,时常对太子严加斥责。
    朝臣自然也会揣摩着皇上的心思,一时朝堂上便分成了太子派和端王派。
    况且三皇子之下的那些个皇子,也并非省油的灯。
    沈作明曾经也深感朝局之艰,才会头一回说出朝纲稳定之话。
    如今沈作明身陷囹圄,可未必就没有想要让他重掌兵权的人。
    比如太子。
    虽然沈作明从未偏袒过太子,可他也绝不会倒向端王。与其让兵权落入旁人手中,倒不如一直由他掌着。
    *
    皇宫中。
    皇上在奉昭殿内,宣了内阁大臣还有几位皇子议事。
    自然不免提起了沈作明之事,太子谢瑞委婉提醒道:“父皇,如今边关将领人选迟迟未定,北戎人只怕会卷土重来。”
    一旁的端王谢昱瑾不由发出一声轻哼,待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他才不急不慢道:“仰天关一战,沈作明贪功冒进,葬送我大晋如此多好男儿的性命,岂可轻易放他出来。这样岂不是让天下臣民都不服。”
    得,两人又要为了这件事争执起来。
    自从沈作明入狱后,此类争端已经在皇帝面前上演了不知多少回。
    保沈派,觉得边关无将领,应让沈作明这根定海神针戴罪立功。
    倒沈派,则是觉得五万将士惨死,沈作明乃是滔天大罪,抄家夺爵都不够赎其罪。
    这边正吵着,在附近御花园里等着九皇子谢时闵,早已不耐烦。
    “议事什么结束,三哥不会又跟太子殿下吵起来了吧?”谢时闵一脸不耐的说道。
    他尚年轻,还未封王爵,更没到入朝堂办差的年纪。
    因为他没有出宫开府,所以越发想要出去。
    这不三皇子允诺他,可以让他出宫在自己府上暂住两日。
    旁边的近侍劝道:“主子,端王既已答应您,带您出宫小住两日,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皇上和殿下们商议的肯定是朝中大事。”
    谢时闵撇嘴,突然说道:“听说那人回来了。”
    一开始近侍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正心底暗暗揣摩呢。
    就听谢时闵又一阵抱怨道:“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又在这时候回来。真是让人厌烦,你说父皇和皇祖母为何就那么偏心他?不就是小时候受了点伤,一个郢王世子,还真当自己是皇子一样尊贵了。”
    近侍这下听得清楚,自家主子这是在抱怨谁。
    郢王世子,谢珣。
    九皇子说的没错,谢珣确实只是个亲王世子,按理肯定是比不上的皇子。
    可谁让人家的亲爹,是圣上的亲弟弟呢。打虎亲兄弟,更何况当年圣上登基时,郢王爷也是出了大力气,从龙有功。
    况且郢王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
    独苗,精贵着呢。
    近侍讨好着笑说:“谁说不是呢,主子您是皇子,世子殿下不过是亲王世子,如何能与您比。日后他顶天也就是个亲王罢了,比不得你精贵。”
    偏偏这句话,反而戳中了谢时闵,让他更生气。
    谢时闵扯了下锦袍袖口,脸上带着郁气:“他以后好歹还有个铁板钉钉的亲王爵位呢,你看看去年,明明六哥与他是同一日生辰,六哥的加冠礼推后一日给他让路不说,可瞧瞧他闹出的是什么事,简直是丢人现眼。”
    去年郢王世子谢珣,在加冠礼上,竟离家而去前往护国寺出家。
    这一出,那是震动整个上京。
    从王侯将相到贩夫走卒,无一不在讨论这件事。
    可怜六皇子谢玄琅堂堂一个皇子的加冠礼,不如谢珣这个世子爷的热闹不说,还完全被抢了风头。
    而几日之后的圣旨,更是让朝中议论不休。
    因为皇上给六皇子册封了一个临江郡王。
    前面几位皇子册封时,都是亲王,偏偏到六皇子这儿,就成了郡王。
    皇上岂不是跟全天下人说,这个儿子不讨朕欢心。
    近侍见谢时闵越说越不开心,赶紧又说道:“六皇子哪里能跟主子你比呢,他生母早逝,又没有外家扶持。被封为郡王也没什么意外,皇上多疼爱主子。”
    “再疼爱,还不是赶不上谢珣。”
    谢时闵连一声三哥,都懒得叫。
    近侍干笑了两声:“如何能这般比较,您是皇上的儿子。世子殿下说到底是郢王爷的儿子,皇上对世子瞧着是疼爱,不过都是面子情罢了。”
    谢时闵被这句话安慰的有些开怀。
    对啊,说到底他才是亲儿子。
    不过谢时闵立即想起旁的事情,立即冷哼起来:“咱们这些人非诏不得出京,他倒是好,仗着礼佛之名,大江南北的跑。谁知道他到底干嘛去了。”
    近侍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子这是对世子殿下,到底多大的怨念。
    说起来也不难理解,谢时闵是皇帝的幼子,按理说应该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偏偏谢珣就是比他更皇上受宠,比他更得太后的欢心。
    好气!
    谢时闵气急之下,咬牙道:“他怎么就没死在外头呢。上次遇到他那个什么狗屁和尚师兄,我的马踹的还是轻了。”
    突然,旁边的假山传来窸窣声,好像是衣服才发出的声响。
    谢时闵和近侍都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月白色身影,缓缓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程婴…或者宫中众人更为熟悉的称呼应该是,郢王世子谢珣。
    谢珣此刻望向自己这位堂弟,倒是不知他竟对自己怨念这么深。
    他脸上扬起温和笑意:“原来九皇子心底一直这么想的。”
    谢时闵目瞪口呆,全然没想到谢珣会出现。
    说来谢珣以前住在宫里时,谢时闵最怕的也是他。
    谢珣瞧着面上清冷疏离,可是真惹到他的话,谁都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