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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散进屋檐,那梁下挽着的白幔便湿坠坠的一滴滴砸下水滴。
周昙停步,举袖拭了拭滴落在额上的寒雨,屏着一口气望向屋里一身丧服呆愣愣地枯坐着的人,不由摇头叹息。
按皇家丧葬仪制,皇子薨逝要在宫中大殓,颁诏,举国服丧,再大葬入皇陵。
江风虽然未记入皇家玉牒,可已与景鸾辞一同以皇子礼仪祭拜过孔庙,按理要运棺木入郢都皇宫受封入殓出殡的,可阮木蘅铁了心要带江风回河西安葬。
而这一回河西,不仅皇子不能认祖归宗,阮木蘅还回不回宫也不一定了。
周昙沉重地又顿了顿,轻步入内,寂寂地陪她站了一会儿,望着屋外铅云压低,风雨凄迷,低声道,“娘娘,风雨疾行,圣驾明日也该启程了。”
阮木蘅魂魄失落在九霄云外,呆了一呆,慢慢地继续拾起江风平日常玩的玩具入箱子。
“娘娘,皇子薨逝,应当入皇宫才对,景瑞端三个字是孔庙释礼那日就刻在牌位上的,您不可坏了天家的丧葬礼数。”
周昙看得心酸,却仍悬着心一板一眼地道。
阮木蘅好似才听到他说话,迷蒙地看了看他,忽而冷笑一声,“景瑞端?”
“娘娘忘了,孔庙祭拜那日,皇上说小皇子取名为瑞端,祥瑞之始,国祚之端,虽还未入玉碟,但天子一言,是定下了的。”
周昙越加低的声音几乎掩盖在雨声之下,却又像雨一般不停歇,“入了宫后,皇上还要追尊册封为皇太子,延绵身后荣宠,娘娘要为小皇子惜福啊!”
阮木蘅垂下眸子,好似很荒谬一样,又冷笑了一声,扭过头,讥诮而冰冷地盯着某一处。
周昙舌头一动,张了张嘴,仍是说,“娘娘人死不可复生,您万请节哀。”
他等了等,见阮木蘅听而不闻,也没有退出去,枯槁的脸悲悯地看着她,继续道,“娘娘,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皇上这么疼您,回了宫,以后调养调养,还会有孩子的……”
“她死了没有?”阮木蘅伶仃枯瘦的手按在木箱上,深陷的眼抬起。
周昙停住,怔了怔,“此事……还待回宫详查……”
阮木蘅眼中火焰一跳,蓦地将空洞的脸照亮,森森地盯住他,“那你去告诉景鸾辞阿风永远不会姓景,永不入皇陵,从此往后,阮木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周昙面色冷颤,劝告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就像一尊石像一样僵立了一会儿,默默离去。
一夜潇潇秋雨下到天明方歇,不见光亮,满天的阴云晦暗。
载着棺椁的马车自隅州城西门碌碌而出,铅灰的天际有大雁成群结队向南飞去。
阮木蘅抬目远望,天空中空留一片雁影,落在她同样灰蒙蒙的眸子上。
一缕凄苦爬上心头,她兀自笑了笑。
挣了半生,兜兜转转竟然仍是当初的样貌,她赤条条地入宫里来,现在同样孤身一人地归去。
曾经有瓜葛的,得到过的,拥有过的,一如指间流沙全部消逝了。
车声磷磷,越驶远隅州,道路越泥泞,前头领头的严修忽而吁马停车。
不远处山下十里长亭,几抹人影遥遥地立在天青色的烟雨中。
阮木蘅收回目光,眼角只余下那玄色的残影和悲色浓重的脸。
严修下马拜别回来,车摇摇晃晃往前,顺势震下竹帘。
阮木蘅扭头回望,景鸾辞已步到亭下来,长身玉立的身影随着前行渐渐变得清瘦枯索,最终只看得到细细的模糊的一线。
她忽而想起初识的那一日,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傻子吗?受欺侮时,就该欺负回去。”
当时他眼神亮亮的,注视着她时很桀骜,但语气却太过亲密自然,自然到他们仿若认识了很久,没有任何曲折就顺利地来到了彼此的身边。
阮木蘅转过脸,寂寥地轻笑,如果知道后来,他们最后悔最想抹杀的一定是那一日。
70. 世外桃源 今夜有雨,叨扰姑娘一夜
石溪村坐落在西岭山脚下, 有一条飘带般的溪流从山间石崖上泄下来,在春日的红花绿荫间半藏半匿地绕村而过。
溪水的下游,河道渐宽, 两岸的桃花始开, 梨花初白,红白的花云下, 一个一身水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