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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了,便可以不见。”
浓黑的眉眼低下来,眸中幽幽一闪,笼住明明灭灭的光影中的人,“人和事都已成往事,见了未必也是好事,反而伤情,也不一定要事事追根究底,将自己裹于理不清的局里面。”
阮木蘅扯了扯嘴角,静默了一会儿,“那皇上自己呢?”轻轻摇了摇头,提步往前走,“请皇上准许我独自去探望。”
牢里空气不流通,有莫名的霉气和腐味,铁栏窗里的光线落进来几束,抵不过阴暗,黯淡下来。
上来牢内的两级台阶,再左转,有一间稍微干燥一些的牢房。
牢了和其他处一样,背面一道铁栏窗,石墙上钉着两条锁链,锁链堆在两处,隐进那破烂衣裳遮盖的手袖里。
被拷着的人佝偻地藏在脏兮兮的灰袍中,满头垢发,靠着墙虚弱地睡觉。
全然不似她记忆中那精力旺盛,筋肉纠结壮实的人。
阮木蘅满溢泪水,握着铁栏蹲下来,深呼了一口气,才颤颤地道,“侯将军?”
这一声在牢里特别突兀,那人马上便醒过来,锁链叮叮当当响了两声,他抬起头来,满脸的灰黑胡茬,几乎看不清长相。
可即便如此,阮木蘅仍旧在暗光里看到他颤动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爬起来抱着锁链当啦啦地到铁栏前,浑浊的眼睛一瞬间闪烁着光芒。
“是……阮灼的……是小阮吗?”他声音无比喑哑,透着不可思议,“都,都长大了呀……”
阮木蘅忽而落下泪来,是他,没错,曾经这个声音能发出洪钟般响亮爽朗的笑声,能总是捉弄她说一些吓唬人的玩笑话。
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口中,最终只是用力点头。
她想问他这些年怎么过的,阮家军还有什么人,为何明明逃过一劫仍要再次起事……
无数的问题滚过,却不成话。
都已是这样的境况了,那些问候显得苍白无力,但有一件事无论如何她都想知道。
“义父,是木蘅无能,不能救你出去,也无法侍候左右……”她哽咽住。
侯获目中仍有震动,似乎想探手摸摸她,却又无奈地垂下,温和地道,“你哭什么呀,这是义父自己的选择,义父虽然失败了,可就算是死,也能无愧于心地去见大将军了,我很高兴,所以你别哭。”
阮木蘅再也忍不住泪下如雨,却又不想显得懦弱,别过头去伏在自己的肩头将泪擦干净了,勉力平静下来,将困囿她多年的事问出道,“当初阮府被抄家,婢女家丁被卖为奴,娘亲爹爹……”
她使劲吸一口气,将泪水再次逼回去,“其他人被流放,我还很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说爹爹,怀远大将军没有错……”
“爹爹反叛……是有苦衷的吗?”
她话不成音地说完,切盼又害怕地盯着他。
侯获猛地一颤,一瞬间恨意蚀骨,冷冷地愤恨道,“景焻狗贼,逼我们反叛,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大将军为国效力多年,临终了却得了个臭名昭著的反贼名声!真是苍天无眼!”
他大声说着,那削瘦的头颅昂扬向上,捏紧拳头,脸色青白沉郁。
嗜血的恨浮出,望向阮木蘅时越是激恨,铿锵地对他道,“但作为怀远大将军的女儿,你必须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样的人,谁都可以怀疑他,你不可以。”
阮木蘅面色惨白,胸中一阵冷一阵热,好似有某一种怒意喷薄出来,“请义父务必告诉我实情。”
侯获凝视着她,静默半晌,目中的痛恨在暗涌中撩起,“怀远大将军视兵如子,忧国忧民,戍守西河的十年,与西夏敌军大战小战无数,屡战屡胜,威名远播,守得大郢之西北如铜墙铁壁一般,护佑了一方的安宁。”
“却是在昌平元年,西夏趁着大雪,调集北边中部悉数兵马大举进攻,一力打到西河辖域边境内,宁将军奋力顽抗,可后继无援兵,对垒月余,有兵败之势。”
阮木蘅听得头皮炸起,小时候父亲经常外出,一去月余,在家中时候极少,她却不知道父亲每次出门都是刀头舔血,每次回家都是死里逃生。
侯获说着紧紧闭起眼睛,“……难撑下去时,去郢都求援的士兵却带来的不是朝军,是议和书,要以割让出西河北边疆域的代价,以及万金的和礼,以希求西夏收兵。”
“怀远大将军十年戍守,怎会甘心如此拱手让人,怎么甘心将自己的子民土地割手出去!”
他眼中几欲喷火,“遂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名拒绝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