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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在去往徽州铜陵关的官道上行驶了一截,前方晨间如霜的白雾里,高高的铜陵关城门箭楼便慢慢在云雾间显现出来。
三三两两的人和车马慢慢从关外头的道路上汇聚过来,由城门守卫和城门校尉的盘查下,挨个入内。
这是丹岐到徽州以来,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得不过的关隘,阮木蘅刚刚跳下水推车的勇气此刻消失殆尽,深呼了几口气将身上的颤抖稳住,扭头跟杜清醁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下我被扣住了,你不用管我,也不要多说,若他们放了你,你领着小觞儿直接就走,听到了吗?”
杜清醁有些迷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们要抓你吗?”
“对,一直没有跟你说,我是朝廷要犯,所以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撒丫子逃的。”
阮木蘅毫不在意地说着,穿上杜清醁的衣衫,扎进腰带里,再将满是泥的脸一抹,跳下车说,“你进去,我来牵马。”
杜清醁点了点头,但仍坐在车辕上。
阮木蘅又深吸一口气,牵着马嘴处的缰绳,慢慢地行到门洞处。
守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跟旁边的另一个守卫道,“连日来下雨,不管骑马的赶马的都要栽上一跤,铜陵关十三里处的官道该修一修了。”
谈论着提刀拨开杜清醁后面的车帘,大声喝问道,“有没有女的,有女的自己下车接受检查!”见里面就一个小孩,手一挥,“过过过!”
走过门洞里短暂的阴暗后,如织的秋雨在灰亮的天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清晨里各色店铺吆喝着开启,几个行人以袖遮着头顶在绵雨里奔走。
阮木蘅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脚步轻盈地牵着马往纵横的街道中慢慢走去。
41. 枫桥镇 她并没有感到自由
她发现她对朴素平常的生活束手无措。
更准确的是, 她对平常妇人应该会做的,一窍不通,无所擅长, 就像一个生活能力残障患者。
但她总不能来杜酒娘家里做大小姐, 所以她总是抢着干活,想方设法帮点什么忙。
一开始她帮忙洗衣服, 跟着枫桥镇里的妇女一起,抱着巨大的木盆和捣衣杵去镇子中间清亮的河边洗衣。
十月的阳光,在这个远离皇都的小镇,分外的温煦,但河水仍旧冰冷,河滩的石板上长满了毯子一样的青苔, 河里荡漾着细如发丝的绿色海藻。
妇女们家长里短叽叽喳喳地洗完了一整盆, 她往往还在摘涮衣服时沾了一盆的海藻, 且越摘越多, 不得已又要重新洗一遍。
常常一盆衣服从晌午洗到天黑。
妇女们看不过去了, 七嘴八舌地过来指点。
“……你这样怎么能行!涮衣服要去河中央,河滩边是藻长的最多的地方。”
“……衣服领子洒了皂角,要使劲儿搓, 你没吃饭嘛, 看我来。”
“……棒子要抡实了,打衣服时用力,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啊呀用劲儿呀!”
当说了后发现她更手忙脚乱了,便交头接耳啧啧摇头,“你这样怎么嫁的出去,王婆子家那老光棍儿子都看不上你!”
往往将阮木蘅闹得脸红, 讪讪笑说,“我做这些不是很有天分。”
之后洗了几次后终于上手了,却在抱着盆子回去时,在滑腻腻的青苔上摔两个大马趴,膝盖和下巴都磕得青肿。
杜酒娘便再也不敢让她去河边了,转而叫她在家里缝缝补补。
酿酒时不管是装米的,还是晾晒,或者发酵,都需要很多布头,布头费得也快,几次下来就破了损了,为节省要缝补。
可女红也不是她擅长的,旁边七嘴八舌的妇女很快就发现她做一手恐怖的针线活,缝出的布跟爬着一条条蜈蚣似的。
她不得已接着转行,开始包揽起杜家的伙食了。
几顿后,看着阮木蘅被火燎得卷曲的头发,难以下咽的饭食,所有人便又知道烧饭也不是她的天分所在。
她简直一无用处。
哭笑不得地,她不得不承认在宫中的十多年,景鸾辞在吃穿用度上将她养得养尊处优,一餐一饭,一行一卧都有人鞍前马后,即便在承明庐那几年,因为她是皇子侍读,她的地位都要比寻常的宫女高了一些,很多活计基本轮不到她身上。
还好即便镇子上的妇女们多有取笑,杜清醁和杜酒娘并不嫌弃她,也不在意这些,杜酒娘反而每每都会心宽地朝她发出响亮的笑声,得意地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