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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病了。
听闻是回来时淋了雨,染上了风寒,卧床不起已有三日。
容老夫人担忧不已,唤了大夫后,又让府中众人前去看望。琉璃携着侍女一同去了苏凝雪的闺房,瞧见三日没回清竹院的容盛,正坐在苏凝雪的病榻前,给她端上一碗药。
苏凝雪神色泛红,撒娇道:“表哥,我端不动,你喂我。”
“……”
琉璃心中莫名一阵滔天的怨气,呵笑一声,朝前一把夺过容盛手中的药碗,和善道:“你表哥连着上了三天的朝未归,一定累了,我来喂你吧。”
容盛眉眼微垂,缓缓将手收回袖中,坐视不理。
苏凝雪眉间抽了一瞬,咬牙切齿地笑道:“……多谢表嫂。”
琉璃哪里做过伺候人的活,径直舀了一匙药汁,也不管它烫得冒烟,就往苏凝雪嘴边递。偏偏苏凝雪抚了抚额,抬袖时好似无意打翻汤匙,药汁洒在她手上,她双眸瞬红,哀声道:“好疼……”
还未待琉璃说话,苏凝雪又泪眼朦胧,忽然朝容盛楚楚道:“表哥,你莫生姐姐的气,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容盛颌了颌首,并未多言。
他自然知道安琉璃不是有意为之。若她故意,便会如同上次待长公主那般,将这盏药肆无忌惮地往苏凝雪头上泼。
然这一幕落在琉璃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容盛的沉默不语,苏凝雪的泫然欲泣,好像她当真是有意为之一般。
琉璃忽然觉得很可惜:“……”
早知要担这个罪名,还不如将药泼到苏凝雪身上去。
室中一时寂静,苏凝雪又忽然虚弱地咳了两下,柔弱道:“表嫂,你也不必愧疚。若是当真怜惜凝雪,不如将你常常捧着的那盏灯送给凝雪吧。天色黑,屋里的灯不亮,凝雪怪害怕的。”
提及一盏灯,琉璃神色蓦变,淡淡道:“我也怕黑。”
苏凝雪讶异道:“有表哥在,你还怕什么黑?”
容盛眉间似雪,一言不发:“……”
苏凝雪自嘲一笑,哀叹:“若是我有表哥作陪,也不必向你求灯了。可是表嫂,你宁愿让表哥陪凝雪,也不愿将灯送给凝雪吗?”
一盏灯中载着旧主的残念,与琉璃这具身躯息息相关。若离开灯太久,琉璃的神识也会受影响,变得越来越微弱。
换作从前,琉璃定直言不给。可是提及容盛,琉璃很是挣扎。
苏凝雪察言观色,将这份挣扎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娓娓道来:“听闻淮安盛产纸灯,表嫂的灯盏纸面朱绘,定是出自淮安之地。人说睹物思人,表嫂常常观望这灯,可是在思念淮安的哪位故人?说来,这灯画着红豆,寓意相思,在淮安,这种灯通常有一对,一只在姑娘家手中,另一只,应当在情郎手里。”
“……”
“表哥。”
苏凝雪朝容盛一笑,懵懂道:“那另一盏灯,在你手中吗?”
容盛神色难辨,不悲不喜,忽然淡淡朝琉璃道:“把灯给她。”
回淮安去吧
“把灯给她。”
阁中,容盛语气低沉,侧容淡漠,朝琉璃不轻不重地落下一句话。琉璃一恍,久久没回过神。
把灯给苏凝雪?凭什么?
这盏灯虽然破破烂烂,从不明燃,但承载了安琉璃一生的执念与苦楚,缘何因为苏凝雪一句“怕黑”,便要将灯给苏凝雪?
琉璃心中既嘲讽又苦涩:她说她也怕黑,容盛怎么就不信呢?
偏偏她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仙,心里委屈得要死,面上也不辩解一句,只淡淡道:“不给。”
容盛拢了拢袖,却命暗卫将一盏灯拿来。在容府,没有人不敢不听他的话。琉璃虽然气恼,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接过灯,捧在手中,神色寡淡道:“不过一盏灯而已。”
苏凝雪捂袖低笑,满是骄矜。
这一幕落入眼中,琉璃仿佛坠入幽暗海底,喘不过气来。
“好一个不过一盏灯而已。”
琉璃狠狠拂袖,颤道:“容大人刻薄冷漠,果然如此。在你眼中,这盏我视若珍宝的灯,也抵不过苏凝雪一句“怕黑”是吗?!”
容盛眉间沉敛,语气低沉,竟笑道:“在夫人眼中,我不也抵不过这盏灯?”
“……”
琉璃一顿,冷静些许,道:“这盏灯于我而言至关重要,没了它,我会死。”
容盛眉间微拧,却不信她,唇畔浮起些许嘲讽,将灯轻轻搁置在案前,拢袖道:“夫人,好会说道。”
“你不信我?”
琉璃心中生寒,似笑非笑,欲哭无泪:“你以为我在骗你?”
她忍住眼中酸涩,退后两步,抿唇笑道:“是啊,我总是骗你,你不信我也是应该。只是有时候骗的人多了,竟连自己也被骗进去了。”
容盛顿了一顿,抬眸望她:“……”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