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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猜到他会这么问。
钟可可低垂着的眼帘眨了眨,眸光很淡。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这么长时间,她都对这个问题避之不及,知道她不想提,身边的人也就没再问。
但付远航不一样,他今天就是想把事情弄明白,“不瞒你说,我之前问他,他也不跟我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俩那天晚上咋说的。”
那天晚上,付远航开车到酒吧附近来接他,本以为会把两个人一起接回去,甚至还期盼着看这俩人冰释前嫌手拉着手的画面,结果看到的就只有颓丧至极的姜遇桥。
通过简单的询问,付远航知道俩人彻底闹崩了,但具体原因,姜遇桥不肯说,之后,两人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喝酒。
姜遇桥从小到大都是闷葫芦的性子。
只要他不想说,无论别人怎么问,他都不会说。
付远航试了几次,干脆不问,就这么陪着他一瓶又一瓶地喝。
再后来,奶奶就去世了。
姜遇桥跟他回去呆了两天,而后才回到童安。
因为两个人当初的状态都不好,付远航也就没问,直到钟可可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付远航也回到榕城。
这次来,他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帮俩人梳理关系,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受不了这俩人闹成这样。
但事实是,钟可可还是让他失望了,“凭什么他不说我就要说呢。”
“……”
付远航一哽。
钟可可笑着看向付远航,话里有话,“如果你真想知道,还不如去好好问他。”
这场小型升学宴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该打车的打车,该叫代驾的代驾。
付远航没喝酒,就提出送钟可可和老爷子回去,车抵达楼下的时候,他把钟可可叫住,想要单独和她说几句。
“我明天要去童安,”付远航开门见山,“他病得挺严重的,身边也没什么人照顾,我去看看。”
比起之前的试探。
这话已经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姜遇桥现在什么情况。
钟可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什么病。”
付远航:“重感冒说是,外加最近操劳过度,需要好好养养。”
闻言,钟可可点点头,“那你好好照顾一下他,”形容不出来的淡淡的酸涩情绪往外渗,她嗓音有些哑,“他……身边也没什么人。”
“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付远航真诚地问。
“……”
钟可可抬起头,眼底清晰地闪过一丝不忍,但也还是明确地拒绝,“我很快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付远航晃了一下神儿,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马上开学了。”
钟可可嗯了声,“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罢,也不等付远航应声,转头就往小区内走。
忽然,身后响起付远航的说话声,“可可。”
钟可可脚步一刹。
付远航:“真的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钟可可拳头下意识收紧。
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抬脚快步朝小区内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钟可可过去把空调调低了点,而后才回到卧室。
都可以听到她声音,赶忙跑了过来,一人一猫躺在昏暗的房间里,空气静默无声。
钟可可望着天花板上的鹅绒吊灯,不可控制地想起付远航的那些话,还有一个月前,她和姜遇桥在巷子里的情景。
那天晚上,姜遇桥死死抱着她,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撒手。
钟可可有一瞬间已经心软了,直到她看到姜遇桥脖子上挂着银戒黑色吊绳。那是他从小戴到大的东西,小的时候,钟可可以为那是他妈妈的东西,因为那个戒指明显是个婚戒。
可后来,她才知道,不是的。
那是凶手留下来的。
那个凶手在行凶的时候不小心弄掉,姜遇桥一直死死攥在手里。
这么多年,凶手都没有落网。
姜遇桥也一直抱有执念,他想要抓住那个人,为弟弟也好,为妈妈也罢,去童安,也是为了离那个人的线索更近一点,因为童安是那个人的老家。
当时那个凶手留下来的话,是要让姜远的所有孩子都给他女儿陪葬,正因为这,姜遇桥才改了名字,甚至来到陆亭山这边生活。
所有的人都在保护他,想让他与过去的一切割离,但姜遇桥一直都没有放弃,弟弟的死是他心里无法解开的心结,许琳之所以阻拦他们两个,也是因为这。
小的时候,钟可可并不觉得这会怎样。
可长大后,她才慢慢发觉,这件事从根本上就不是一件小事。
他可以义无反顾地追线索。
甚至与凶手正面对峙。
那她呢。
万一他出事,她要怎么办?
那一刻,钟可可脱口而出,也就是这句话,彻底让二人之间再无可能。
钟可可明白,她根本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他放弃过去的一切。
那时的她被伤心和愤怒灌满。
根本无暇想到其他。
等这两种情绪平静下来,她却忽然意识到,其实她难过的,不是他不愿意放弃过去,而是因为,他因为那些过去,就这么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