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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遇到意外,此时的他也将是那十来名学子中的一员。
梁乐到的时候,龚夫子与阮卓已经说上话了,前者手中正拿着一张名帖,估摸着便是阮卓带来的。
从周围学子们的议论声中,梁乐了解到,这阮卓看着普通而内敛,但院试名次也在前列,这回考了个第七名。
名次如此靠前,将来考中举人估计也是轻而易举,对白阳书院的名声亦有好处。
无论如何去想,龚夫子都没有拒绝的必要。
在学子们已经开始讨论到阮卓突然入学,错过的入学礼该如何补上,入学后又会住在哪里之时,龚夫子却将手上名帖归还给阮卓,出声道:“阮学子,书院入学日已过,还请回吧。”
听了这话,这独自站在门外的读书人并未哭天抢地,却也并不接过这张名帖。他的身量比龚夫子高一些,却因为书院依山而建,此时两人视线正好相平。
他微微躬身,不再过多解释自己一路的磨难:“还请夫子给我一个机会。”
龚夫子这般岁数,见过不知多少人,教过多少学生。就连上回恩科之时,那位圣上钦点的探花郎亦是他的弟子。
在这白阳书院,他门下的学子都是天资过人,难得一见。阮卓虽然亦不俗,但在他这漫长的桃李生涯之中,实在算不上什么难得一遇之人。
因此,也并无必要为他坏了书院的规矩。
“院规如此,阮学子还是趁着天色未晚,早早下山吧。”他带着皱纹的面容带着些慈祥,不愿言辞过于严厉,仍是好言相劝,但再次递过去名帖的双手表达了他的态度。
阮卓站在原地不动,他已将这路上的一切事宜悉数告知,再重复一遍不过徒劳。他的衣摆被风扬起,束起的发丝掺上几分白色,落于肩头,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动作。
他此时亦不知晓还能如何去做,但若是不得不离开,便只好来年再来:“夫子,学生此行,非为自己。只愿能于白阳有所学,来日考取功名,将一身本事还于百姓。”
梁乐原本只是被拉着来凑个热闹,但阮卓之言令她有些动容。
她看了眼这名身着布衣却坚持想要进入书院的青年,那几根白发被日光照得有些刺眼。
在阮卓的面前,是白发苍苍的夫子与十来个原本已经相识的同窗;在他的身后,是一条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崎岖小道,通向山脚。
这一前一后,似乎便是这位读书人的将来。进或退,便要决定他的前途命运。
也许是一闪而过的恻隐之心,也许是对一个怀有崇高理想的有志男儿的尊敬,梁乐自人群中跨出一步,拱手道:“先生,阮学子迟来书院并非他本愿,不如给他一个求学的机会吧!”
龚夫子没料到会有学子出来为阮卓说话,他那双沧桑的、仿佛看遍了人间事的眼眸望向这个站出来的学子,他并不记得这学子的名字,却不妨碍他说出接下来的询问。
“为何?”
“阮学子年纪轻轻,才学出众。书院入学日虽已过,但此事并非阮学子之过,他救助孩童,为之寻其家人,不惜散尽财物。若阮学子因着这番矜贫救厄而无法入书院念书,那岂非代表书院并不赞同学子们施仁布德?先生之定夺,恕学生不能苟同。”
龚夫子这会才认真打量了梁乐一番,不论他是否认同后者的言辞,这股愿意为了他人而出言的勇气属实难得。
他看向后头站着的一排学子:“尔等以为如何?”
在梁乐跨出那一步的时候,李轲便知道这人是要去施以援手了。他不喜这些能入梁乐眼之人,但无论如何,此事梁乐既已表态,他便会帮她。
他站在梁乐身边,淡淡道:“学生以为梁学子所言有理。”
对于这些规矩,潘仁可以说是甚少遵守。他自幼便没人会给自己定规矩,也不认为错过了入学日果真是什么严重的事儿,亦觉得阮卓不该因为这种小事被书院拒之门外。他向梁乐二人迈了一步,道:“学生亦如此认为。”
但在场十数名学子,有如梁乐这般的人,自然也有认为“规矩不可破”的学子。
邵睿才便是其中之一。
他走出来,站在龚夫子的另一侧,与梁乐这方人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先生,学生认为,‘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若是因阮学子开了这个先例,日后或还有学子错过入学日,又该如何?”
与邵睿才关系不错的桓东亦是持此态度:“正是,礼不可废。”
“不错,院规不可破。”
……
言语之中,每一位学子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十数位学子此时分别站在龚夫子左右两侧,与刚到这山门之时,众人与阮卓的对立大有不同。
阮卓没料到会有人替自己说话,他朝着梁乐这一群人微微躬身,以表谢意。
这样的场面龚夫子亦是难得一见,往日的学子们每每入学之后,便各自念书,一心只有功名。便是有情谊也是在久日相处之后,着实难有这般景象。
也许阮卓的入学并非一件坏事。
龚夫子望着双方学子想到。
“既如此,阮学子入学与否便由诸位定夺。”他摸了把自己长长的胡须,“三日后的数算课,尔等便在多艰堂辩论此事,胜者决定阮学子的去留。”
这决定令众人面面相觑。
梁乐还以为龚夫子会直接做出决定,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听从民意?
而且——看来数算确实不是重要的课。
她问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