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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垂眸看了眼身边的李轲,想要对方给她递个答案。后者仍然盯着面前那本摊开的《论语》,指尖却指着其中一句话。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原来如此。
这句话点拨了她,她拱手答道:“回夫子,学生以为,唯有‘见贤’才能‘思齐’。白阳书院人才济济,皆是青年才俊,学生来此,不仅是求学,更是为择善而从之。”
萧夫子听了她的回答,微微颔首,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也不说她所言是对是错,只让她坐下。
“诸位,你等来此求学,非仅仅为了一身功名。进学入仕,寒窗苦读,所求若为荣华富贵、光宗耀祖,那岂非辜负圣贤之言?所求若为独善其身,又如何兼济天下?”
他立于台上,看着面前坐着的一排排学子,他们容貌稚嫩,意气风发,其中会有将来的尚书、侍郎、县令,抑或是首辅。
“你等来此求学,我等于此传道,非为功名、非为自省,而为育人。‘归志宁无五亩园,读书本意在元元’。来日若是尔等行事无不可,也切莫‘忘己爱苍生’。”
……
一堂课下来,萧夫子并未说什么四书五经之言,反而更像是来谈心了一般。他离开后,所有学子们仍然坐在椅上,感悟夫子所言。
梁乐先前以为这位差点当上首辅的夫子会畅谈家事国事天下事,没想到第一课便教他们“立心”。
这么一想,这书院确实没白来一趟。就是不知道,被这样教导的李轲心中会如此想,会不会让他更良善一些呢?
李轲手握着支笔,悬于纸面之上,想着方才萧夫子的话。
这夫子竟与梁乐的想法颇有相似。
他没觉得自己将梁乐一个学子与萧夫子相比有何不对,甚至隐隐有些不满于他们之间的不谋而合。他甚至能看到,萧夫子畅谈之时,梁乐眼中的光亮——是她藏在心中的憧憬。
他已经在理解梁乐的愿景,他将是那个最能懂得梁乐的人,他会为她实现一切。
那双眼,只要因他而明亮就好。
·
一个上午,萧夫子上了两堂课,两个时辰便过去了。
甫一下课,梁乐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望向李轲,眼里写着我们赶紧去食肆吧。
李轲看明白了,将她的书本拿好便一起往食肆走,路上还多了个硬要一起吃饭的潘仁。
离了学堂,潘仁的活力似乎又回来了,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萧夫子。
他知道李轲不爱与他闲聊,只对着梁乐说:“萧伯伯竟然出现在这里!我也太倒霉了吧!”
梁乐确实有些感兴趣:“你与萧先生是旧识?”
说起萧夫子,潘仁显然有不少话要说,义愤填膺:“是啊!我爹爹与萧伯伯关系可好,我小时候学的第一首诗还是他教的呢!那时我才多大啊,笔都握不住,他就要我抄诗!”
这段悲惨往事显然令他记忆深刻,他简直要一把鼻涕一把泪,根本看不出方才学堂之上他连抬头看萧夫子一眼都不敢的样子。
梁乐本想对他表达一下自己的同情,但是她发现潘仁后面站着个人……
她朝着潘仁挤挤眼睛,示意他别说了。后者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还在顾影自怜:“唉!没想到,我来了书院,竟然还要被萧伯伯管着!”
他的哀嚎声至少让周围一圈人都能听见,梁乐默默扶额,她没办法了。
“潘学子,书院里须得称呼我为先生。”萧夫子在潘仁身后站了片刻,他亦是要去食肆用午膳,结果听到潘仁在这儿说起往事,一时有些怀念,倒是驻足听了片刻。
他望向北方,那是皇城的位置,是他前半生汲汲营营,想要占有一席之地的地方。
潘仁被这一句话吓得愣在原地,他呆滞地看向梁乐,眼中满是绝望,似是不想相信自己方才的那些抱怨俱被萧夫子听去了。
梁乐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神色严肃,点了点头,示意他后面确实是萧夫子。
这一下轻微的颔首变成了压垮潘仁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张脸神色空白,不知该扭头还是装作没听见。
萧夫子倒不欲为难他,说完这句话便自他的身边走过,朝着食肆去了,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路上,潘仁才敢动弹,他颤颤巍巍想要拉住梁乐的胳膊,借力寻一个支撑。他腿软得有些站不稳了。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梁乐的衣袖,就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李轲隔着衣裳抓住他的手,眼里写着“你敢碰她试试”,潘仁一瞬间觉得前有狼后有虎,自己太过孤单,两行热泪简直就要夺眶而出。
幸好梁乐还有一些恻隐之心:“去食肆吧,听说今日有蟹粉狮子头,去晚了也许要被别的学子吃完了。”
听到好吃的,潘仁感到自己似乎又有了些许坚持下去的动力。他将双眼中的湿润逼回去,小小的眼睛眨了两下:“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去!”
似是恨不得要一路跑到食肆。
·
梁乐说得没错,今日确实有蟹粉狮子头,但是他们因为路上耽误太久,此时已经被其余学子分得差不多了。
食肆吃饭分为两种:一种是已经做好的各色菜式,来了的学子挑选好便能直接食用;另一种便是学子自己掏钱点菜,只是这样却有些耽误时间。若是选择后者,中午短暂的一个时辰怕是都得花在午膳上面。
毕竟是来书院念书,并非来享受的,夫子们也并不赞成学生们在膳食上花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