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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轲被赵学政拉着说完话,再回到梁乐身边之时,见到的便是一个双颊酡红,眼神迷离的少年人。
这人双手抱着自己的碗,碗里还剩下两块自己给她剔好的鱼肉。只是她腾不出手拿筷子,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碗里,神色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李轲见她这副呆滞的模样,先是被吓到,还以为被谁欺负了去。等他凑近了,闻到梁乐身上那股子浓郁的酒味,他眉头轻皱,伸手将对方面前的玉杯放至鼻尖轻嗅。
谁给她喝酒了!
他看了圈周围学子,但想到方才自己一直注意着这边,并无人接近梁乐才对。
“李、轲。”梁乐从来没碰过酒,方才那一口酒劲上来,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她望着李轲,眼里满是困惑,似乎没想明白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她接着笑起来,捧着手里的碗给他:“还要。”
李轲接过碗,夹起碗里的一块鱼肉,送到她嘴边。后者却并不赏脸,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你吃。”
她说的痴言痴语,旁人听了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李轲却明白了。他将筷子挪开,问道:“留给我吃的?”
梁乐猛地点头。
没想到她人都醉得神志不清,还记得要给自己留吃的。李轲只觉得心间有什么喷涌而出,继而变得柔和舒缓起来。
梁乐容貌本就不俗,柳眉杏目,男装打扮亦是俊秀得很,像个风流少年郎。平日里她只对李轲亲近,外人都难得见到她的温言软语。这会醉了,双眸清透明亮,神情又娇憨得紧,容色更显摄人。
一旁甚至有几个学子都向他们看来,李轲听不清他们口中的议论,但总觉得是在说梁乐。
一种自己的宝物被他人发现、觊觎的感觉令他不太舒服。
总归这簪缨会已经将流程走完,他们便是先回去也没人会说。他请了位稍微熟悉些的学子,让他帮忙告知赵学政一句他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便带着梁乐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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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灯影绰绰,偶尔间有几位行人匆匆走过。
夜间出来的人本就不多,今日又是簪缨会,爱凑热闹的百姓即便不能进去吃上一桌,也会在附近待待。
梁乐喝得不多,只是头脑不太清醒,这会不知道怎么用力才能走路,往前两步就要朝着地上趴去。李轲看得心惊胆战,将她一只手臂绕过脖颈,搭在自己肩上,送她回家。
带着个小醉鬼,李轲却没觉得自己有多嫌弃,反倒觉得她可爱得很,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梁乐侧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嘴里嘟囔不清:“李轲……你……不要……”
李轲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有耐心,他带着人停下来,让她靠着自己肩膀:“什么?”
喝醉的梁乐显然没有平日里脾气好,她听到自己还要重复一遍,撅起嘴,吐字含糊,十分不满:“你、欺负、我。”
“何时?”李轲听了有些惊讶,自己什么时候欺负过她,日日担心她磕着碰着还来不及。
“就是……”梁乐磕巴了一会,想不出来。她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好像……以后会欺负她,对她不好。
可是,她怎么知道以后呢?
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一时之间接不上来,只好闭上眼睛,朝着身旁人凑过去,胡搅蛮缠:“反正就是欺负了。”
李轲被她这一番动作闹得有些无奈,看到埋在胸口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他没忍住,摸了摸那头垂在脑后、乌黑顺滑的长发。
等她将来及冠,自己还能这样吗?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怔住,李轲心跳如雷,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梁乐是男子,他亦是。
等到将来他们及冠,亦会一同求学、入仕,亦是彼此至亲至重之人才是。
就像是……他的弟弟一样。
但是……
但是……他心中仿佛住了一只猛兽,咆哮着,叫嚣着,告诉他,他不是这么想的。
他要她。
她是最重要的人。
也是——不能放弃的人。
李轲稳住心神,将梁乐的脸捧起来,凌乱的黑发散落面前,她有些困了,眼中湿润,眼角泛红,不懂面前这个人想干什么。
天边圆月如盘。
朦胧的月色之下,李轲忽然意识到,过两日便是中秋了。
他记起幼时中秋收到的那张藏在月饼里面的纸条。如今的他已是案首,将来他自会金榜题名。
一时之间,他的心底柔软得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丝线柔细,纠缠不休。
他伸出手将梁乐脸前的黑发挽至耳后,莹白的耳垂在月光的照映下更显柔软精致,小巧而轻薄,仿佛轻轻一捏便会泛起红色。
一个小点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那片洁净的耳垂之上,有颗深色小痣,但细细看来,却是一个极小的圆孔,像是……
……像是女子常年佩戴耳饰的环痕。
李轲神色恍惚,食指与拇指放在怀中人的耳垂之上摩挲起来,心中惊疑未定。
如他所想一般,常年握笔的指腹在这上面片刻,便将那片耳垂揉的泛红。那颗小点甚至没在他的指上留下一点痕迹,只剩下温润滑腻的触感,惹得他指尖发热。
他低下头,看向梁乐已经轻轻阖上的双眸,纤长微翘的睫毛仿佛小扇一般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阴影,整个人毫不设防地靠在他怀中。
许是他方才的动作让梁乐感觉到了一些不适,她脸颊轻移,将自己的耳垂从对方手中抽出来,又蹭了蹭李轲,信任而又眷恋地抱怨:“好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