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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什么?”
    明洲回过头,同父异母的弟弟明松倚在墙边,皮笑肉不笑地刺他。
    “果然不愧是成年的Omega,随时可以送出去联姻了。怎么,已经拿起光脑要挑选自己的未婚夫了吗?”
    明洲胸膛起伏两下,恶狠狠地把光脑摔出去:“滚!”
    “这里是明家,该滚的是你,小杂种。”
    明洲脸庞惨白,用力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
    他咬着下唇,慢慢走到明松身边,把光脑捡起来。
    仿佛是道歉服输的模样,但明洲头埋得很低,尽力压抑着脸上眼眸里,几乎藏不住的阴鸷。
    他常常痛恨自己的出身,凭什么偏偏是情妇养的私生子,凭什么又偏偏分化成一个Omega,从此在明家的每一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如同是看一只即将用来配种的母猪。
    真他妈的恶心透顶。
    像是生在泥潭,明洲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在往下陷。
    四五年前,他想过死,但最终也没死成。浑身疼痛躺在病床上的感觉烂透了,明洲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医生外界对自己命运的宣判。
    ——病人脑部的创伤非常严重,我们正在努力修补,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请问需要放弃治疗吗?
    治疗费用对明家的财富来说,就像九牛一毛,反而已分化的Omega反而比较珍贵。
    于是就这样简单而随意地定下来。
    明洲被遗弃在医院里,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刀割。没人来探望他,就连母亲,也不曾为自己流过一滴泪。
    没人知道他其实是还有意识的。
    直到一天,他听到一个很轻的,仿佛是带着笑的声音:
    “小朋友,要不要去体会一下别人的人生?”
    他带着对整个世界的怨愤想,要。
    想要摆脱明洲这个屈辱的身份与名字。
    想要把其他幸运的,生来高高在上的人都拉进泥潭。
    然后,明洲就被拉入到另一个Omega的身体里。
    那个被他附体的少年,名字叫做庄宴。
    边境。
    恰逢旱季,窗外风沙扑面,废土荒漠无垠无际地延伸到地平线边缘。
    基地内部气氛低迷而严肃。
    “少将。”
    “陈厄少将。”
    陈厄一路走来,沿途碰到的军人纷纷立正,向他敬礼。
    他踩着军靴,脚步很重。身后翅膀缓慢地收拢起来,影子被灯光斜斜映在墙上,渲染成暗淡狭长的一片。
    终于来到门前,红光从头到脚扫过。
    机械女声说:“身份已确认,陈厄少将,请进。”
    沉重的铁门向两边缓缓移动,他走进去。
    为了隔音与保密,这段走廊很长。四面的墙都呈现出白铁的颜色,灯光如昼。
    半分多钟后,陈厄推开走廊尽头的实验室门。里面的人原本应该是在争吵,听到动静,顿时噤了声,回头行礼。
    陈厄声音冷淡:“说吧,什么情况。”
    实验室中央的束缚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人。他双手双脚都被铐着,牢牢地固定在床上,肩头腰部套着约束带。年轻人说不出话,也无法咬舌,只能露出一双漆黑惊恐的眼睛。
    沉默持续半秒。
    一个军服外套着白大褂的男人往前踏了一步,对陈厄汇报道:“少将,我们俘虏了一个想要投降的反叛军,他说,他所参加的一切□□行为,都不是自愿的。”
    陈厄皱起眉。
    “什么叫不是自愿的?”
    姜成辉又说:“他声称自己的身体里存在另一个意识体,而他所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是受到那个意识体的支配与胁迫。”
    这句话说得复杂又拗口,当场就有同僚叹了口气。
    “成辉,我之前就不建议你打扰少将。现在情况毕竟还不明朗,这种所谓被脑控从原理上就说不通,简直是无稽之谈!”
    姜成辉急眼说:“已经相当明朗了,我们做了这么多次的实验与测试,把他折腾成这样,各种体征和报告都能用来参考与证明。这不是小事,怎么能拖延甚至瞒报?它甚至能颠覆我们对边境的掌控与认知!”
    眼看争吵又要继续,陈厄伸手往下压了压。屋子里的人们又克制着,纷纷肃静下来。
    “姜成辉,”陈厄令道,“把你手上的资料都发给我。”
    姜成辉立正敬礼:“是。”
    Alpha目光移向床上的俘虏,语气冷酷:“既然现在人就在这里,那你就先证明给我看。”
    “是。”
    姜成辉在档案上记录了自己第一次给卫杨做笔录的情形。
    年轻的反叛军被拷在铁椅子上,一边哭一边发抖。他声音轻极了,完全找不到之前进行自杀式袭击时视死如归的气势。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其实不想做这些事。”
    “可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我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不属于我的灵魂。”
    姜成辉抬眼问:“你的意思是,双重人格?”
    卫杨颤了一下,没说话。
    过一会儿,卫杨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慢慢从哭凝聚成一个微笑。
    他轻松而了然地开口:“他竟然向你们求助,想摆脱我,也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