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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杀是贵族的一大死因,如果让心怀叵测的人知道了这个弱点,他将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为了迪索莱特城的财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雷哲低沉的笑声在浓雾中荡开。很明显,他一旦抓住敌人的弱点就会咬死不放。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手帕,慢慢摊开在简乔眼底,而这条手帕正是他之前擦拭拳头上的鲜血所用。它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鲜红印记,还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你看这是什么?”他弯下腰,直勾勾地盯着简乔冷汗淋漓的脸庞,戏谑开口。
    简乔立刻闭紧双眼,不敢直视这条染血的手帕。然而只是瞬息间的一瞥,那满目绯红依然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令他止不住地眩晕。他终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扑倒下去。
    而雷哲就站在他面前。
    他这一倒,便倒在了雷哲怀里,额头撞上对方硬邦邦的胸膛。
    雷哲呆住了。
    他显然没料到这位花都伯爵竟会晕得如此猝不及防。
    这人的身体是柔软的,虚弱的,这人的额头是火热的,滚烫的。而这一点滚烫,此刻就抵在雷哲的左胸口,令他心脏狂跳,血液逆流。
    他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两只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他的身体也因为胸膛的这片热意而开始发烫,就像一颗火星落入干草丛,瞬间引燃了一片燎原的烈焰。
    简乔拼命在黑暗中挣扎,因为他知道,晕倒在一头雄狮面前会丧命!
    于是他伸出双手撑住了雷哲的胸膛,试图让自己站起来。然而快要失去意识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谓的“撑住”,看在雷哲眼里却只是把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举动不像是推拒,倒更像是贴伏。
    雷哲的神智立刻从火烧一般的灼热中惊醒。女人们向他投怀送抱时也常常会把双手覆在他强健的胸肌上,而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纠缠。他连托特斯最美丽的女人都能拒绝,又怎么会容忍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的靠近?
    他本该冷酷无情地推开这位花都伯爵,然后加以嘲笑和贬损。
    但是,当他张开嘴时,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口干舌燥地说不出一句话。当他抬起手时,他竟主动搂住了对方的腰,以防这人顺着重力的牵引而滑倒。
    “你真的怕血。”雷哲嗓音沙哑地低语。
    “不,我不是,我只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简乔在清醒与眩晕中沉浮,自保的本能让他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他的嗓音本就清越,带上微微的颤抖之后便像小猫的低吟,听上去可怜极了。
    雷哲不合时宜地笑了。与此同时,他扔掉了那条满是腥气的手帕,并把它踩进泥水里,让污浊掩盖掉鲜红的血迹。
    额头抵着他胸膛的简乔立刻感知到了强健肌肉的震动和心脏怦然的跳跃。不知为何,这份震动与跳跃,竟然让焦急挣扎中的他莫名安定下来。
    雷哲一手搂着花都伯爵的腰,一手轻轻揉捏着对方的后颈。当他养的猫儿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时,他也会这样做。
    “知道吗,如果我想杀了你,我只需轻轻收拢五指就能折断你的颈骨。但我不会那样做,我不屑于伤害一只脆弱的小动物。”雷哲垂下头,在简乔耳边低语。
    他知道自己很强大,但他从不滥用这份强大。
    听见这些话,闭着眼睛对抗眩晕的简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雷哲纯净的蓝色眼眸。凭着敏锐的直觉,他知道,自己可以相信这双眼眸的主人。
    于是,他所有的焦虑与抗拒,都在此刻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彻底放软了身体和双手,就那样没有一丝顾虑的,完完全全贴合在了这个宽阔的胸膛里。
    “请您扶我上马车。”失去意识之前,他低不可闻地哀求。
    雷哲感觉到胸膛一沉,然后一具柔软的身体就扑入了自己的怀抱。
    这位伯爵先生是如此脆弱无助,就连鼻尖的呼吸也时有时无,仿佛快断绝了。如果不答应对方的恳求,雷哲竟会产生罪恶感。然而,平日里的他却可以把投怀送抱的女人狠狠甩开,继而命令对方永远不要纠缠。
    他讨厌黏黏糊糊的人和事。
    这位见血就晕的花都伯爵恰恰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雷哲想嗤笑一声,然后冷酷无情地把对方推开,但抬起手时,推搡的动作却变成了拥抱。
    莫名其妙的,他抱住了这位伯爵先生,然后把胳膊置于对方腋下,支撑着这人的身体,一步一步朝那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走去。
    车夫连忙打开车门。
    雷哲毫不费力地把人抱上去。
    车夫立刻关紧车门。
    雷哲刷的一声拉上窗帘,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在这短短的片刻,简乔已恢复了意识。他隐约知道,自己安全了,于是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
    雷哲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的双眸。
    直到此时,雷哲才发现,伯爵先生的眼睫毛竟然很长很浓密,在眼睑下方投出两片阴影。它们微微颤抖着,像蝶翼一般脆弱。
    这人的每一寸肌肤都盈满了脆弱,过于苍白的脸颊,过于忧郁的眼神,过于削薄的嘴唇。他就像他的族徽,一朵盛放至荼蘼的银莲花,看着绚烂,实则正在凋零。
    雷哲撑着自己的额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