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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锦森吹了一会儿海风,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这一场悠闲自在,陆锦迅速起身收杆,谢之棠也被铃铛声惊醒,跟着陆锦森小跑到鱼竿边上,看着陆锦森收网。
    谢之棠刚才漫无边际地想了许多。
    想小时候养的抚慰犬,也想画室里层层叠叠的布料和彩灯,想盘子上紫色的葡萄,还有抽屉里的巧克力。
    谢之棠只是不带任何感□□彩地想起,却忽然觉得疲倦。
    于是他又想起被自己砸坏的雕像,劈开的书柜,摔烂的花盆和敲碎的鱼缸。
    记忆里在一片狼藉的地面因为缺氧而不断挣扎的小鱼和才被陆锦森从海里钓上来的大鱼逐渐模糊重叠,谢之棠不知不觉地放缓了呼吸,神经逐渐紧绷。
    但谢之棠的情绪还没积攒起来就在中途被陆锦森搅散,陆锦森割断了鱼线抬头对谢之棠说:“帮我把网兜拿来好吗?”
    谢之棠愣怔之后立刻点头,陆锦森又问:“你知道在哪儿吗?”
    谢之棠又点头,往船尾跑去,拿了个红色的网兜跑了回来,晶
    亮亮地看着陆锦森。
    陆锦森先是夸了谢之棠一句,才把鱼装到了网兜里,又从收纳盒里拿了根针出来给鱼放气。
    这只鱼不算长,是椭圆形的,长得不太好看,谢之棠蹲着看了一会儿抬头对陆锦森说:“这鱼好丑啊。”
    陆锦森颔首道:“大部分深海鱼长得都不怎么样。”
    谢之棠想了想问:“是因为深海没有光吗,海底的生物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所以随便长长也没有关系?”
    “……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陆锦森想了想说:“深海鱼不像鸟类要靠鲜艳显眼的羽毛吸引雌性,所以长成这样也没有关系。”
    谢之棠点点头,陆锦森又说:“深海鱼是为了抗压才长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不追求速度,也就不需要长成流线型。而大眼和大嘴都是生存需要,大眼能够在漆黑的海底寻找到食物,大嘴能增加捕捉到食物的几率。”
    谢之棠轻轻叹了口气说:“想要活下来真的好难。”
    陆锦森接道:“愿天堂没有鱼钩。”
    谢之棠才兴起的那点儿伤春悲秋立刻被陆锦森这句话打破了,谢之棠忍不住笑了一下,学着江海潮的样子拉着网兜走向船尾,想挂在船尾上。
    为了安全起见,陆锦森跟着谢之棠走到了船尾,帮着他一起把鱼放到海里,固定好网兜接着带着他走回甲板上。
    等陆锦森和谢之棠走到甲板上时才发现江海潮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船舱,只留下几个空酒杯在桌面上,其余人也早吃完了午饭下了甲板。
    现在甲板上只剩陆锦森和谢之棠两个人。
    冬日的太阳即便到了下午也只是暖,海风柔柔地吹,海水的腥味闻久了慢慢就习惯了这个味道。甲板上空荡,四下又安静,谢之棠忽然像是被铜钟在耳边敲了一下似的,忍不住抖了一下。
    像约会。
    谢之棠不知道为什么生起了这么一个想法,继而坚定了想要得到陆锦森的念头。
    谢之棠偷偷注视着陆锦森的侧脸,看着陆锦森低头看海。
    穿运动服的陆锦森不如穿西装时严肃冷静,也许是运动服带来的轻松愉快的背景色彩,陆锦森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像是大学时会在校园里撞见的在教学楼下的角落里一个人抽烟的高冷校草。
    谢之棠忽然心跳加速,一种奇怪的情绪从心底涌出来流向四肢。谢之棠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暗自想,别担心,我一定会控制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的,我不会把你弄碎。
    谢之棠下意识忽略了陆锦森的想法。
    或是说,谢之棠清楚自己给不了陆锦森规划中那样的稳定温暖的未来,但想要得到陆锦森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于是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他们之间的ao连结的救助关系终于有了预期中的效果,谢之棠的求生欲在这一刻有了质的飞跃。
    像是回到了谢之棠刚刚就医的那段时间,谢之棠对未来有了新的期望和目标。
    正如陆锦森所认为的那样,一个人以另一个人为缆绳,因为另一个人而轻率地决定自己的生死这是极其荒谬的。
    每一个健康的成年人都应该有完整而健全的三观,以自己为缆绳,能够勇敢地面对困难而不是以死亡逃避。
    能够竭尽全力的追求理想,但不会因为追梦失败就轻易选择结束生命。能够忍受疾病和苦难的降临,不会因为磨难就放弃生的希望。
    但谢之棠,并不能算一个健康成年人。
    之前谢之棠认为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要大于他对于明天的向往和希望,于是选择自杀。
    现在由于陆锦森的加持,谢之棠对于明天的向往和希望要大于他所承受的痛苦,于是选择忍受痛苦活下去。
    这样的选择、逻辑、想法,丝毫不理智且疯狂,但这就是谢之棠。
    谢之棠的改变实在有些明显,不仅仅是对陆锦森的态度颇为奇怪,待人处事上也变了许多。
    谢之棠从前只注视着自己,于是总下意识忽略了身边的许多人。
    陆锦森知道谢之棠不是因为太过骄傲自大所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而是因为双向情感障碍让他下意识忽略一些人,忽略一些声音,就连世界也缩小成眼前小小的一块。
    但现在谢之棠周身包裹着的玻璃罩慢慢变薄透起来,世界忽然清晰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