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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他的手,在饼上咬了一口。
钟仁见她咀嚼毕,将饼又送到她口边,温柔道:“再来。”像一个体贴的兄长,毫无侵略性。
阿五又咬一口,摆手道:“够了。”
钟仁亦不相强,撤回馀饼自食,从阿五咬出的月牙开始。
来至芳林寺,碧谿法师正说法。
阿五听不懂,小脑瓜摇来摇去,打量身旁的善男信女。她生长于禁中,最远去过上阳宫,对雒邑的市井人物极为陌生。
少时,崔钢牵她衣袖,“听得人脑仁疼,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出了禅堂,行不多步,阿五便跌了一跤。她习惯了禁中的平整地面,出宫来行走,总是磕磕绊绊,像个笨小孩。
钟仁揭起她的裙裾察看,膝盖上果然磕出了两块淤青,嘬起唇,轻轻地吹气,“可怜的公主,一定很痛吧?”
阿五努力将目眶里涌起的泪忍回去,觉得继续委屈对不起他的关怀。
“我负你行?”钟仁背向她蹲身。
钟孚却租了匹黑驴牵过来,“公主若不喜白驴,也可以乘这匹黑驴。”
钟仁跳起来,打他一拳。
阿五破涕为笑。
黑驴耳朵长长,双眸水润而巨,相貌称得上清秀。阿五喂它胡萝卜,它咔咔地吃。食毕,负着阿五一院一院地游览。
一个院中种了许多树,树身挂铭牌,枝柯上系彩带。
钟孚介绍:“这些都是许愿树。”
黑驴走到一株梧桐旁,啃食树皮。阿五阻止它,已经啃去一块。阿五遂读铭牌辨树主,上鎸“永庆七年腊月壬辰王宠手植”。
崔钢侧首漫忆,“王宠?这名字有些耳熟。”
阿五更惊奇,“植树日期恰是我生日哎。”
钟仁笑道:“植梧桐许愿,分明是单身汉想新妇。于公主生日植树,想是公主一出生就惦记上了。真是古今稀见的狂徒。”
玉楼宴罢携豚归
游毕芳林寺,钟氏兄弟引阿五姑侄到一家酒肆午食。
阿五看菜牌,发现有烧乳猪,大感兴趣。崔钢替她点了一头。
“好像很贵哎。”阿五悄声和崔钢嘀咕。
崔钢笑,“一豚耳。姑姑今次出来顽,可是载了一车的钱呢。”
烧乳猪端上来,却是头尾俱全。两个眼珠虽已挖去,那黑洞洞的眼眶仍有死不瞑目的阴森感。
阿五乍见,吓得“啊”一声。
钟孚于是命撤下。
阿五有些着急,又附崔钢耳,“我没说不吃呀。”
钟孚笑了,令人端回乳猪,袖中出一手帕,遮住猪头,问阿五:“这样可好?”
阿五眼神犹飘移,“这个怎么吃?”
钟仁割了一片,用菜叶、豉酱裹了。阿五伸手接,他却道:“油多,不要污了公主手。”仍喂她吃。
接连投喂,阿五果然对他不复陌生,鼓着腮对他说:“隔壁有人唱歌。”
钟孚道:“是吴姬卖唱。公主也想听么?”
阿五点头。
两个吴姬,一个吹笛,一个歌唱。笛声亮冽,歌声却柔婉,与阿五听惯的宫中雅乐不相类。
歌毕,崔钢提醒阿五,“小姑姑要付缠头的。”
阿五各予一匹锦。
出酒肆,她只看到来时的牛车,诧异:“我的驴呢?”
钟孚解释,“那是租来的,须还回去。”
“已经是我的了哎。”
崔钢付钱与宫侍,“把那头驴买来。”
黑驴被拴在牛车后,打着响鼻,哒哒进宫去。不意今日得遇贵主,从此成了皇家畜生。
钟氏兄弟目送它远去,也有些羡慕。
公主跌跤时,他们还担心她犯娇气病,闹着打道回宫,不想她竟忍痛继续日程,可见对两兄弟的陪侍实在满意。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
薄暮,天子遣内侍宣司马淑妃赴仁智院共食,说是公主自宫外带回了烧乳猪。
迎晖院宫人皆恭喜淑妃娘子,公主知孝敬了,她一番辛苦鞠育代劳总算没白费。
淑妃到得仁智院,并没立刻吃上冷猪肉,先受邀参观公主淤青的膝盖,大惊小怪地嗟叹。
天子亦捧着女儿的脸端详,“检查下我们的鼻头,哦,完好,长进了。”
公主擅长嘴啃泥的跌跤法,时常擦破鼻头。
阿五出世时,崔攸很遗憾她不是男孩。后来见她不聪明,又庆幸她得亏是女孩,不然他就要面临晋武帝的困境了。
无论学步、学语,乃至身体发育,阿五都较同龄人慢半拍。生育一个不聪慧的孩儿,对任何父母都是沉重的打击。或许是因为先皇后怀她时,病已趋重,胎中受了损伤。这样一看,又是父母对不住她了。
天子时常想到前周武宁郡王衍之女,初为顺宗皇后,后为武宗霸占,终至于蹈海死。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保重自己,尽量长寿,让阿五有父可依,不受人欺凌。然后,为她择一可靠能干的夫君托付之。
这一晚,阿五显然已忘怀司马希逸,搂着先皇后留下的白毛老犬,用脸偎它的颈毛,欢欢喜喜喊它名字,“子大叔!子大叔!”
忽然想起什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