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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岳池也不相信这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现在并不是返乡的时候,当时他离开了这小半年,陆岳池还是不能掩饰心中的欣喜,走过去直接抓住了人的手在怀里撞了撞,问道:“老白,回来了?”
“嗯,回来了。”白歌露了个笑出来。
陈星立马凑上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我太他妈想你做梦了呢啊,回来待多久啊?”
陈星问了之后陆岳池也盯住了白歌。
白歌的眼里闪过了一些迷茫,说道:“不知道。”
陆岳池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你怎么回来了?”
“厂里放假,不过不知道会放到什么时候,我就跟我爸说我回来了……我想我妈我奶了……”
陆岳池看着白歌鼻子有点红,问道:“那你回去看过了没有?”
“我也想你们了。”白歌回头指了指放在门口的一个小袋子,说道:“刚刚在车上看见你们在这儿我就直接下车了,先跟你们见一面就行,到时候我就回去了。”
陆岳池用手在白歌脑袋上揉了揉,说道:“还挺他妈重情重义的,给我都弄感动了。”
“当时不是哥你们来送我走嘛,我跟我妈聊天的时候她总跟我说起你们,说你们没事就往我那儿去,买个棒棒糖都得绕路去我那儿,我特感动……”白歌说着说着还流了两截眼泪出来。
“哎,你别,应该的,应该的。”
白歌从兜里掏了一节揉烂了的纸巾就在自己眼睛上擦擦,说道:“赚钱了,请你们吃顿饭去,去哪儿都行,随便点,赚大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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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说是这么说,到最后没一个敢说叫他请客的,随随便便找了个烧烤摊,都是学生,又不干收保护费这种事,AA下来,谁都没花多少桌子上还摆了不少东西。
中午吃烧烤这种事还是看起来有点不太对,但是也都没多想,白歌回来了那就是顶头高兴的事,还叫了几瓶啤酒回来兑可乐喝。
陆岳池也把言野叮嘱的东西全忘在了脑后,一杯杯兑料啤酒往肚子里倒,笑着看白歌和陈星都在互相说最近发生的事,至少也算是交换了情报,没一会儿一圈人的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几番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传进耳朵里,陆岳池已经觉得脑袋有点晕,和烧烤摊的老板招呼了一声就钻进了那个小棚子平房的最里面找到了洗手间,还没把水龙头打开,陆岳池就在镜子里头看到了白歌的脸。
陆岳池没多想,问道:“你也来醒酒啊?”
白歌也傻乎乎地笑,“来上厕所,快憋死了。”
“行,你进来,我就洗个脸。”
陆岳池晕乎乎捧了水往自己脸上泼,还在脸颊上蹭了好几下,没听到身后有放水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白歌他还站在原地。
“啊,是不是我在这儿你那个……有压力啊,行,我马上就出去……”
陆岳池尽力不让自己碰到那个小厕所里头糊在墙上的脏东西就要往外走,结果又被人叫住。
陆岳池一回头就懵了,就看到了白歌整张脸上都糊了眼泪,脑子短路,问了一句,“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啊?”
“哥……我撑不下去了……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白歌只是哭,没出声,慢慢跪在了那个裂开了的满是泥脚印的地板上,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衣摆。
第39章 “你好香。”
房间里头只开了一盏灯, 光线映照了许多人的脸,只有坐在对立面的那个人在说话,光影斑驳。
“我叫白歌, 今年十七。我爸叫叫白春河,我妈叫王秋杏,我奶奶很早就得了糖尿病,并发症折腾得她下不了床吃不了饭, 每天喊疼。我爸在外面跑货从来不管我,也不管这个家,我妈以前打很多份工,全身都是病,一到下雨身上哪儿都疼,他们只有我一个。
“我知道我爸在赌, 可是不管赢了还是输了, 他都不会跟我妈说。那天他喝醉了回来睡觉, 我进了他的房想要偷一点出来, 我本来只准备拿钱的,可是我看到了他夹在钱包里的一张纸条,我把纸条拿走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爸觉得这个是赌命的东西, 赚的多但是容易出事,可是我奶奶病情恶化了, 这个病治不了, 只能靠钱去求活,我妈在家里叠纸盒子,一个三分钱,病痛将我们一家都吸空了。”
少年坐在铁栏杆里头,头发已经被推平, 穿着白色的衣服,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突然看起来很小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肩膀,一个小小的影子,低着头,能看到手铐上他的脸的倒影。
“我什么都不怕,我怕我奶奶没了,我忘不了我奶奶跟我妈说要不就这么算了好了,反正她也活不长久了,我妈没同意。我那天一宿没睡,我觉得我特别没用,我连我自己家都养不活,然后我去打了那个电话,顶替了我爸的名额。很快来了我的第一单生意,我知道我要是干了肯定不止那么多钱,有很多都被人吞了,但是我还有一千块钱,一千块钱,什么概念啊,一晚上就一千。”
没有人打断他说话,安静得就好像处在某个生命的起源或者尽头,谁都敬畏谁都不敢再次亵渎。
“我本来不打算继续做了,可是那天晚上在棋牌室里我看到有两个人出去了,我纠结了很久,然后我看到了那个人在抽屉里留下来的钱,我想这是老天告诉我让我再做最后一笔。我跟过去了,躲在墙后面,我看见……那个文强只是一不小心划了那个人一刀,结果在外面叫他们出来的男人直接就把他弄死了,他们杀了人……我要走……然后他们发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