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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夫妻俩奋斗了半辈子,给儿子攒了一套婚房的首付还有儿子娶媳妇的老婆本。
就好像是完成了什么人生大事。
躺在床上,父亲当年的欢声笑语依然在周经纬的耳边不断回响。那是个嗓门挺大的男人,曾经帮人抓小偷一嗓子把老小区整栋楼的声控灯全给嚎亮了。
后来街坊都说,要是老朱周这生到三国时期,这嗓门就跟喝断当阳桥的张翼德有一拼。
父亲也是一个十分直爽的人,干什么事儿都喜欢直来直去的,根本不擅长什么拐弯抹角的花花肠子。
街坊邻居都是很喜欢和父亲一起相处的,现在都上了年纪,老小区的各位老家长们也经常凑在一起闲话家常。
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守在父亲的身边,给他剥上几个他最喜欢吃的纸皮核桃。同时母亲还会负责起监督父亲不要犯烟瘾的任务——每次有人给他递烟,父亲刚笑呵呵的想要伸手,母亲的手就已经掐在他的腰上了。
很多时候,母亲是温柔且沉默的。但沉默归沉默,母亲每次发言都是有绝对的权威。
老小区人人都知道,老周怕老婆。
这两个人给了他生命,给了他无忧无虑的童年,给了他吃饱穿暖的生活。
如今,他被突然告知有那个大嗓门的倒下了,他的心一下子就吊到了半空之中。
完全睡不着!
他挣扎着起身,又一次背靠着床头坐着。
“你先休息吧,这会儿再怎么担心也是没用的,你这休息不好明天又倒下一个,阿姨那边得多操心啊。”
林逸辰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但是几句干巴巴的话似乎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你自己先休息吧,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周经纬哑着嗓子从床上起来,拖着身子朝浴室走去。
浴室的隔音做的还不错,林逸辰在床上只能听到几丝若有若无的水声。
20分钟后,人总算是出来了,只是那一脸的疲态还是无法掩盖。
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眼罩戴上,随后便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这一晚在二人的沉默之中度过,一大早周经纬的生物钟又把他叫醒,现在要给儿子准备早饭。
“吃完饭换一下衣服,咱们等会儿去医院看一下你爷爷。”
“爷爷生病了?”
“嗯,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你乖乖念书就好了。”周经纬咽下嘴里的包子,艰难的在脸上扯出了一个跟往常大差不差的笑容。
孩子还小,这种事用不着他操心。
“我也去,这段时间我刚好也是在家,有什么事我里外也能帮衬着点儿。”
不管藏着掖着多久,家长总是要去见一见的。
之前周经纬说了那些话以后,他就已经决定好把这份关系尽量隐藏的准备了。
但迫于心中的某一些仪式感,总觉得再怎么说见见家里人还是有必要的。再说周经纬也是工作相对来说比较繁忙,帮忙照顾老人这种事情家里现成有人总不至于麻烦别人。
对方点头默认。
早上九点,三人准时来到医院。周经纬的父亲住在普通病房,病床旁边守着一个看起来50多岁的女人。
见门外来人,她也扯着笑脸把他们迎进房内。
床上的病人可能是因为生病,身形消瘦,皮肤也是发着黄色。
“你是不知道,就刚来的时候啊,你爸整个人身上都是蜡黄蜡黄的还发着烧,可把我吓坏了。医生说是什么黄疸,现在倒是病情稳定了些,安排下周一手术。”
周经纬平时说话方式跟母亲很像,声音温柔却也有力。
父亲得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只是现在说话没了平日里的大嗓门。
见到他来,躺在床上的老人也咧着嘴笑着,有气无力地说着:“来啦。”
跟儿子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周妈妈总算是注意到一同前来的林逸辰。
“这位是?”
“阿姨好,我叫林逸辰,是周经纬的大学同学。”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见家长,但此时此刻林逸辰且却没有额外的紧张。
“妈,我这几天跟公司里请了假。咱们轮着班儿来照顾,我来这里的时候你就在家里歇着,帮忙给小远做一下饭。”
母亲的腰不是很好,长时间做这种照顾人的事情肯定是吃不消的。
虽说已经请了护工,但是这里没有一个人守着母亲是绝对不会安心的。
把母亲的事情安排好后,周经纬来到医生办公室找父亲的主管大夫询问具体的病情。
得知下周一手术,术后父亲最好还是在医院休养十天左右。
十天,并不算太长的时间。
满打满算请七天的假就够了,只是这一周的假在公司那边不是那么好请的。
“老周,不是我不帮你,你这一次请七天的假,确实有点不合规矩。”请假的要求在人事那里当场就被回绝了,“你这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部门经理,你说请个一天两天的吧,我还能批;但是你这一次请一个星期的我是真做不了主。”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是相当的为难,公司里的内部规定——长时间的请假,必须由总经理亲自批准。
“行,我去找齐总说。”
周经纬挂了人事的电话,咬咬牙硬着头皮拨通了齐总的号码。
“周经纬啊,不是我不想给你假,你也知道现在公司处于非常时期,而且你手头还有好几个单子需要继续跟进,你不在公司,这些东西都很难继续进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