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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痛苦……痛苦……
喻行南神情因为这两个字眼变得呆滞,凉风掠过他?空了的掌心?,仿佛能一路吹进心?里,带起一片严寒,与此同时,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来回盘旋,不休不止,最终狠狠击断了他?的神经。
疼痛仅在一瞬间,余下的皆成了?麻木。
喻行南从未想过,他?最爱的人,那个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人,此刻竟在因为他的存在而痛苦。
韩深这个爱人,带给了?他?太多东西,从寒冬到酷暑的这半年里,让他仿佛重活了一次,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止音乐能触动他的心?,还有与爱人的日夜作伴和耳鬓厮磨,有在厨房熏上一天油烟味只为博他?一笑,有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只为能掩藏罪恶而长相厮守,有彻夜无?眠只为将爱人的容颜不差分毫地刻入骨髓……
太美好了,他?所憧憬的东西太美好了?,美好到他已不配拥有。他?永远也?无?法忘怀幼时的那个深夜,他?将一直控制着他?情绪的小提琴放在满是落叶的泥地里,用圆规尖一点一点把琴身破坏,划出一道?又一道?丑陋无?比的长痕,在刺耳难听的尖锐声中亲手将琴埋葬于永无天日的地下。
是的,他?天性如此,讨厌被任何事物左右情绪,所以开始去掌控所有,掌控钢琴,掌控情绪,掌控朋友,掌控爱人,掌控人生……但等将身周所有一切握于手中时,这才发现他没了心?,站在他亲手为自己搭建的高台上俯瞰,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
这就是他,无?法长久拥有一切、自以为是、让爱人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的他?。
也?许这就是天命,注定他?这样生来卑劣阴暗的人,无?论做的再?多,都不会更改最终的命定结局。
“行南?行南?喻行南!”
喻行南方才的思绪被这一连串的熟悉声打断,眼神对上焦后,入目就是韩深那张略显焦急的面容。
只见韩深双眉紧蹙,正拿手在喻行南眼前晃,同时试探道:“你……没事吧?”
喻行南回过神后,定定看了?韩深三秒,随后忽然问了句,“有多痛苦?”
韩深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喻行南说的是什么。韩深扭回身子坐好,将已经燃到尽头的香烟掐灭,望着烟尾升起的最后那一缕白烟,末了只简洁道?了?一句:“形容不上来。”
其实韩深本想说痛苦到丧失自我,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怕在喻行南心?口又插上血淋淋的一刀。
说实在的,韩深对当下这一刻感到无比内疚,当初是他不要脸皮死缠烂打步步紧逼,非得跟喻行南好,今日又是他为了自由,冷心冷血地跟喻行南说分开……他自私冷漠,一切都随着自己的性子,像未进化?成功的低等动物,从未抛弃那趋利避害的原始本能,外表看似无害热情,但却会在触及自身利益时展露出獠牙,厮杀过程中比谁都冷血。
然就在韩深陷入自责深渊无?法抬头望天光时,喻行南忽然很快说了?句,“那分开吧。”
空气安静了?。
韩深震惊地望向喻行南,心?口一揪,周身上下为之一颤,他?还未做出反应,又听见喻行南低声道?:“我等你不再?痛苦的那天。”
喻行南面上毫无血色,可神情却又那么淡定从容,维持着他?往日的风度,“深,这期间我只要求你不会爱上别人,能做到吗?”
韩深忍着心?痛,强撑着嗯了声。
可也就是在应了?这声之后,韩深心?底的内疚感更加强烈。事到如今,他?还是在第一时间选了?自由,连喻行南为何会忽然答应都顾不上问,像是怕对方反悔似的。
喻行南注视着韩深,他?紧咬牙关,强行压制着想跟韩深再?过上一夜的冲动,怕自己控制不住,最终又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好,就这样。”喻行南压低声音,掩饰着喉间的哽咽。说罢不再?做任何停留,推开车门下了?车,刚准备关上时,就听见韩深急切问:“等等,你去哪儿?”
喻行南紧握车门把手,看着韩深道?:“去酒店拿我的东西,然后离开。”
此话一出,韩深手指猛地一蜷,鼻腔内随即传来一阵酸涩,知道这时理应挽留喻行南过夜,他?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挤出一句,“不来个离别吻吗……”韩深还是没勇气挽留。
喻行南眸子暗了?暗,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失落,他?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轻淡的笑,道?:“离别吻可能会让我反悔,还要吗。”
韩深眼睫一闪,一滴泪顺势掉出通红的眼眶,他?紧攥双拳,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口,可最终一个字都没有。
喻行南见此喉结动了动,心?脏仿佛被凌迟,心?想他的爱人得痛苦到何种地步才能做出当下这反应。
喻行南笑了?笑,不想让韩深为难,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此刻像没有星星的夜空,看着韩深说了最后一句,“你晚点上楼,给我留个收拾行李的时间,不然可能会碰上。”说罢,不轻不重地关上车门,连句再见也?没提,便转身朝黑暗走去……
坐在副驾驶上的韩深身体僵硬不能动,但却又在颤抖着,双目直直瞪视着车辆挡风玻璃外的白墙,车前灯将其映照得极亮,泛着冷白的光,看久了?竟是觉着刺眼,刺伤了?眼眶,引出长流不止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