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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饭局成了夜宵,梁景明肯定跟朋友约不成了。
万姿反复向他道歉,一遍比一遍恳切。他也说着没关系,只不过丝毫没有音调起伏。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机器人,漂亮,沉默,电源耗尽,一动不动坐在圆桌末座。直到丁裕雄真来了,也只随万姿慢慢站起身,没有任何表情。
然而他的视线,和丁裕雄身后那人绞在一起。
丁竞诚。
真没料到前男友会到,万姿正迎接丁裕雄,只来得及瞥一眼梁景明,一颗心直往下坠——
他淡淡撇开目光,仿佛对一切并不意外。
万姿最怕这个。怕他早有预设,以为她在骗人。为了劝他赴宴,口口声声“放心,这事跟丁竞诚无关”。
毕竟她还因为几张照片,还可以在众人面前,把他推得猝不及防。
还有什么事,她做不出来。
“伊比利亚猪梅肉黑叉烧,请各位慢用。”
饭局设在赌场酒店中餐厅,侍者靓丽,菜肴高级,却隐隐压不住暗流涌动,此起彼伏。
万姿强自压抑住烦乱,率先向丁裕雄介绍:“丁主席,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实习生Jo。他目前港大在读,成绩很优秀,还拿了您设立的慈善奖学金呢。”
前段时间,丁裕雄刚给梁景明颁过奖,估计因此对他有点印象。万姿是这么想的,谁知丁裕雄和善笑着,一张口便是——
“那次打丁竞诚的人,是你吧。”
所有人都顿住,包括丁竞诚自己。
万姿相信,他被梁景明打过这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他那种扭曲到可怕的自尊心不允许。
但谁能瞒得过丁裕雄。他看起来不过是个貌不出众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红光满面,简直像个真人版的弥勒佛。
但实际上,他就像一只盘踞在香港上空的巨型狼蛛,饶有兴致地观察所有人在网中缠斗,时不时动一动指间蛛丝。
这城市的每根线上,恐怕都有他的人。
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有过武术之类的训练吗。”死一般的沉寂中,只有丁裕雄在问。他一脸真诚,像个特大号的好奇宝宝。
见梁景明缓缓摇头,他又说:“丁竞诚是跆拳道锦标赛冠军,你是怎么赢的?”
“先打掉他的眼镜,让他看不见东西。”
字字入耳,丁竞诚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眼底泛起狠戾,紧握着葡萄酒杯,泛白指节尽是森森寒意。
万姿也没好到哪去,悄悄按了报警电话,手指就放在通话键上,几乎把手机攥出了血。但弄不清丁裕雄到底想干嘛,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丁裕雄只是问,耐心仔细,近乎和颜悦色地问梁景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梁景明仍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配合警方调查般,慢慢回忆着,然后答几句话。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怕。
仿佛完全戒掉了情绪,再也不会被伤到了。
“聪明,强壮,胆大,读书好,生得靓,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最后丁裕雄彻底问完,淡淡一笑,“丁竞诚没有的,他都有。”
看了一眼餐盘里的叉烧,他笑意更甚:“万小姐,香港有句老话真的很对。”
他没有继续说,但万姿瞬间明白了。他是在用那句老话骂丁竞诚——
“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
原来今天她和梁景明今天都是配角,丁裕雄不是气梁景明打了他儿子,是气丁竞诚没打过。
这饭局本来就是场鸿门宴,压轴菜是老子教训儿子。有什么是当着儿子前任的面教训,更令他印象深刻的?
那便是当着仇人的面。当着梁景明的面。
眼看丁竞诚像濒临失控的兽,呼吸起伏,低沉眼眸,紧咬牙关,脑门青筋几乎要爆裂开了,万姿几乎有点同情。
跟丁竞诚交往时,她没见过丁裕雄,也对丁家了解不多,但知道丁竞诚是长房所生,可并非长子,上头还有个孪生哥哥。
据说极为出类拔萃,被丁裕雄当接班人在培养。谁知十三岁的时候,出意外死掉了。
哀痛期过了,丁裕雄转而培养丁竞诚。然而跟他哥哥相比,丁竞诚就像个不成器的蠢东西。最糟糕的是,他又跟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令丁裕雄时刻难受得咬牙。
愤怒,不甘,期盼,失望交织在一起,于是日以继夜的培养慢慢量变,在某个节点,终究质变成了折辱,整整持续了数十年。
“北海道芝士拼盘,请各位慢用。”
餐厅侍者也是伶俐,刚才气氛紧张就没敢上菜,这时看四人光喝酒不吃菜,又加了个佐酒小点上来。凝重氛围被呈上来的小碟打破,万姿稍微松了一口气。
“万小姐,其实我理解你为什么选择Jo,放弃了丁竞诚。”然而丁裕雄还在继续,“毕竟我儿子,除了家世一无是处。”
“丁主席说笑了。”万姿实在尴尬,也顾不得梁景明在旁边听,“您对丁总要求太严格了。我跟他分手,是我自己的原因。”
“说起你们分手原因……”丁裕雄很认真,“我儿子没让你满足,对吗。”
万姿愣住,觉得这话听起来有歧义,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