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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一个安静甚至有点贫瘠的小县城,买个院子,每年在这里生活半年,晃悠在村寨间,去了一次又一次,也不觉厌倦。骑自行车出行,在院子里种菜养花,看日升日落,闲散、安定。独自生活,看起来似乎孤独,内心却一定是丰盈的。
    我不了解他,却打心里喜欢并且敬佩这样的人。
    我一直想要试一试在路边竖起大拇指搭个便车的感觉,但每次瞅一眼苍苍的大箱子,就只能死了这份心。没想到这个心愿在从塔县回喀什的时候忽然实现了,其实只算实现一半,便车是搭上了,但我们可没站在路边竖大拇指,我们是蹭到了同房间的姑娘的好运气。
    收拾好行李等在大厅,正担忧等下能否买到回喀什的汽车票时,同房间的一个姑娘忽然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退房退房。我讶异地问她,咦,你不是明天才走吗?她速答,我拦到了一辆车,回喀什的。我一喜,忙问,还有空位吗?她已经疯跑回房间里去取行李了,一边大声喊,有。过了一会,她飞速闪出来,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看得我目瞪口呆,我愣了愣,立即冲还在WC的小伙伴大喊,走啦,搭便车去!然后抄起行李,也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可不是我不等人,三人中总得有一个先去霸占个位置,才好让人家等一等吧。
    然后,K2外面的小道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姑娘背着大背包在前面狂奔,接着,又从旅馆蹿出一个姑娘,背着个小背包在后面狂追,接着,一个提着大箱子的姑娘,非常悲催地追得跌跌撞撞,时刻忧心着小轮子飞散……
    瞧这便车搭的!
    姑娘拦下的是一辆小面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见她回个旅馆,竟然拖来了三个跟屁虫,倒也没说什么,好心地让我们一起走。
    大叔是甘肃人,在新疆做了十几年的牙医,住在喀什下面的一个县城。大叔是个语言通,能讲维、回、塔吉克、哈萨克等好多种少数民族语言,也因为这个优势,他的生意做得很宽广,地域遍布南北疆。这一次,他就是在塔吉克村寨行医了二十天,走了七八个村子,赚了四万多块。
    哇!二十天,四万多!小伙伴表示很震惊,牙医这么赚钱啊?
    大叔很自豪的样子,嘿嘿笑说,在新疆哦,只要你懂他们的语言,就很好赚钱的。牙医是多呀,但懂多种语言的牙医可不多!南北疆的牧民,吃牛羊肉太多,又不爱刷牙,所以牙齿坏的很快。他们对换牙很舍得花钱的!
    我想起在喀什,大街小巷好多的牙科诊所,原来如此!
    大叔很能侃,在陌生人面前也毫不隐瞒,坦诚地说,假牙成本很低的,才几块钱,但换一颗,收两千。
    我们又一次震惊了,直呼,天呐,叔,你怎么这么奸商啊!没医德,没医德。
    我们见他很随和,也跟他无所顾忌地开玩笑。
    他也不在意,说,也很辛苦,一出门就是二三十天,在村子里,生活条件很艰难,有时候十天半月也不能洗个澡。我学他们的语言,也学了好久。
    这世间生存,真是没有一样是容易的。
    大叔虽然奸商了点,但人很善良,因为是搭的便车,沿途风光再美,我们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停下来给我们拍照,玩一玩。但他竟然主动将车停下来,指着对面的雪山说,这多美呀,下去拍个照去。一路走走停停的,停了无数次,到最后我都有点怀疑,这个车,是我们包下来游玩的吧?
    车座位下,堆了好多石头,大大小小的,这是大叔在乡下陆陆续续捡来的。在别的地方石头可能只是石头,但在盛产玉石的新疆,随手捡来的石头则有可能会好运的蕴含着美玉。大叔说,我捡着好玩的,但没准呢,也许有块玉呢,哈哈!
    我们趁他去加油的时候,四人商量了下,决定凑一百块钱给他,权当作为油费,毕竟八个小时的路程,他一路走走停停,免费,我们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他起先不肯要,见我们坚持,也就收下来,反而对我们说谢谢。后来因为他家离喀什还有一段距离,不能送我们到终点,他还有点抱歉,不停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呢,我昨晚没睡好,又开了这么久车,实在熬不住了,否则就送你们到旅馆。又告诉我们乘车去喀什的路线,送我们到公交站,才离开。
    相处了七八个小时,一路也聊了很多,但直至告别,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他就同这世间大多数普通中年男人一样,努力生活,做生意赚钱毫不手软,有点话唠,有点自得,有点世俗,但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我家离这里七小时。”
    离开塔县后很久,想起这个地方,我脑海里总忍不住响起这句话,以及那几个孩子的面孔。
    遇见那几个小男孩,是我跟苍苍刚从邮局寄了明信片出来,下午三四点钟了,高原的阳光却还是很浓烈,我举着相机,想趁着光线好,拍几张街景。那几个孩子就这样闯入了我的镜头。四个小男孩,并肩坐在花坛的石阶上,晒着太阳。他们有着塔吉克民族的显著特点,脸颊上的高原红与小雀斑,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珠。在南疆,从和田开始,我对拍人的热情远远大于风光,见他们都抬头好奇地望着我,我便跑过去询问,可不可以拍几张照片?
    一开始,他们表现得很羞涩,却又想试一试的样子,扭扭捏捏,你推我让的。我索性给他们先拍了一张四人合照,然后拿照片给他们看,四张脑袋呼啦啦都凑过来,看到屏幕上的自己,很不好意思地笑了,又用塔语低低的交谈。有了第一张的试验,再拍的时候,他们的羞涩褪去许多,表情也自然了点,看着我的镜头,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