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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十来天,也有觉得他烦的时候,比如每次我们打出租车去火车站,他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总是第一个抢着上车,然后把他的包往座位上一丢,后上的两个小伙伴就只能可怜地挤在一块了。次数多了,苍苍与南瓜君就很生气,想说他,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我们从和田去喀什,去火车站打车时他又这样,我们有点生气,去换票时就没有帮他,因为车快开了,我们换了自己的就走了,他还排在另一队。等了会,他过来安检被拦住,他就光顾着买返程车票,这一趟的电子票没换(他是第一次在网上买票,并不知道要换纸质票)……他重新去换票,开车时间越来越近,我们只得先上了车。上车安顿好后,我拿出手机,发现有四个阿以的未接来电,正想回过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窗口,赶得气喘吁吁的。他大概以为,他回去换票后,我们一定在安检处等着他一起走,结果回来却发现我们不见了。
南瓜君总说我们太惯着他,所以不能说中文交流困难的他老想着依赖我们。可这一刻,看着手机上的四个未接来电,以及他气喘吁吁看到我们时展开的笑容,我忽然就原谅了他打车时的不礼貌,还有点小小的内疚。是呀,既然决定同行,就是一伙儿的,怎么可以把伙伴丢下?
在戒备心这点上,阿以是个很奇怪的人,住旅馆时,房间再安全,出门他都会把电脑啊单反啊这些带上,一个沉甸甸的包,也不觉得累。可是有一次我们在网上订火车票,他想也没想就把护照甩出来。我们问他,都不担心的啊?他却反问,这有什么关系?
后来我们因为行程不同,分开走,过了几天在塔县的青旅又遇上,约了一起去爬山。路上我惊讶发现,他的背包上竟然挂了一把锁!我们吐槽他说,一个脏兮兮的破包呢,还郑重地挂把锁,你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这不给小偷明示嘛,我背着都是值钱的,来偷我呀!他见我们笑作一团,虽然听不懂,也知道我们在讨论他。于是问苍苍,琢磨了许久,苍苍才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故简单地解释给他听,听完,他自己也忍不住大笑。
这一趟旅途,阿以走的是丝绸之路,塔县是最后一站,之后从乌市飞巴基斯坦。分别前,我们交换了邮箱与地址,苍苍说,如果我们去以色列,就找你玩儿。他立即问,什么时候去?明年吗?
我们笑笑,说,也许吧。
后来在乌鲁木齐机场,苍苍丢了手机,我想起来,阿以的信息就写在那里面。茫茫人海,就像丢失的手机一样,那些维系我们再见面的信息,再也找不回了。
忽然就有点淡淡的失落。哪怕我知道,也许我不一定会去以色列,就算去了,我也不一定会找他。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只是旅途上偶然相遇注定会告别的陌生人,但因为那些朝夕相处的时光,看过同一片风景,同桌饮食过,互相的镜头里,留下过彼此的笑容。
这些,让那种失落感,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和田的风与夜
离开吐鲁番时,我们买的是晚上的火车票,睡到自然醒,还是有一下午的空闲时间,去别的景点显然不太现实,我们打算把下午的几个小时都交给吐鲁番博物馆。在南疆旅行,博物馆是个非常重要也非常迷人的好去处,如果你对历史不了解,那么这里会快速粗略地给你补一课。
抵达博物馆时,才知道,每周一这里都闭馆。烈日下,我们仨有点懵。又一次吃了不做攻略的亏!
我们站了会,正打算走,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大叔,望着博物馆紧闭的大门,叹息一声,啊,怎么关门了?
我忍不住乐了,哎哟,又白来一个!
然后我们四个人,就站在紧闭的大门前,聊起了天来。
大叔是重庆人,被公司派到和田做工程,任务结束,返程时从吐鲁番转火车,有半天空闲时间,所以特意到博物馆来参观。他的遗憾比我们更重,他摇着头说,我不像你们,有时间出来旅游。虽然一年在外出差时间很多,但都忙得很,哪有空去看山山水水哟。他说着伸出手,戏谑道,比一比,就知道了嘛!他是做户外工程的,手指粗糙,有很多老茧。他夹着一根烟,重重地吐着烟圈。
得知我们要去和田,他很惊讶,你们为什么要去和田,那里……不太安全。我们说,就是想去看一看。他说,那里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笑笑。他沉默了一下,说,那你们注意安全,就在市区逛一逛吧,别去乡村,晚上别在外面晃太晚,嗯,还有,别乱说话。分明是一个才认识几分钟的陌生人,嘱咐起来却像是老友。
出发前,很多朋友都说南疆危险,可我们一路碰到的人,却都是那么善良、温暖。
为什么非要去和田呢?我内心里其实纠结过好几次,对于这个地方,我除了知道有名的和田玉外一无所知,而且从库尔勒到和田,真的很远。但危险与路途遥远,在那条最美的沙漠公路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是的,固执要去和田,是因为我想穿越那段500公里的沙漠公路。
而跟我们同行的阿以,他去和田,是为了赶周末的和田大巴扎(集市)。也是从他口中,我才知道,和田的周末巴扎非常有名也非常热闹。
十个小时大巴车程,还只是从库尔勒到且末,750公里,其中500公里,就是那条沙漠公路。很长很长一段路程,都是无人区,左右是辽阔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除了漫天黄沙还是漫天黄沙,唯一的一条公路蜿蜒而过,车子从上面驶过,仿佛永无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