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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怕的,垂眸时弯成扇形的睫毛轻轻颤抖,有一些克制不住的,发自本能的惧意让他停顿在这里,无法继续回忆。
裴逸也不催他,目光里满含温和,却不是什么怜悯同情,而近似于一种“与你同载苦痛”的鼓励。
在少年没有注意的地方,铜钱上的灵气越发浓厚,开始游走在红线之间。
它蜿蜒流淌时,宛若明月松间一条沉静的小溪,只有汩汩的水流悄无声息流经少年人的心田。
于是,那无法克服的便被治愈。
苏家小孩理了理思路,双手握成拳头接着道:“本来神不知鬼不觉,可半道……”少年说到这里皱眉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那艘船上,应该多了个东西……”
*
多的那个“东西”自然是阮清。
这位倒是没负担,大喇喇背靠着风帆,横坐在桅杆之间。她只蜷起一条腿,另一条腿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从高处俯视着苏掌柜想出的‘绝世好办法’,不知该作什么表情。
他们这趟出海动静确实不小。
满打满算,两艘七帆船加上三艘单帆,从掌舵的到撒网捕捞的一共四十六名青壮年汉子。
苏掌柜人机灵,找来的都是缺钱用,水性又好的海边小子,是以虽然近来海上事故频出,他们这支船队的气氛却是一片火热。
如果,不把船只之间连为一体,似乎会更好一些。
阮清看着用数丈铁链铁钉串成一片的连环船,脑子里率先想到的就是“火烧赤壁”。
对船上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典故。
她大概明白了苏掌柜的想法,出海失踪的都是单线作战的小渔船,他就想反其道行之,大伙绑在一起,就不用怕海上生了变故再丢一船人。
但是,有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丢的只会是所有人。
阮清想要提醒,然而碍于这副半透明状态,她就算找到笔墨写点什么天启笔录丢给这帮人,他们大概率也不会信。
人总是对未发生的坏事充满了怀疑。
以及对自身能力充满了迷之自信。
船队正式晃悠着出了海以后,阮清就瞥到角落箱子里偷偷摸摸钻出来的身影。
果然是那苏家小孩。
小孩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半天了,琢磨着这时候跳出去,他爹没办法返航,这才掀了装箱的盖子,从里面钻出来。
然后,苏掌柜一秒川剧变脸,拎着手里的渔网兜子就去砸儿子脑袋。
“苏志文!!你个狗崽子!可真是你爹的好儿子啊?”
苏家小孩反身就开始遛,一边熟门熟路爬着桅杆,一边回敬他爹:“我是狗崽子,你是什么!”
苏掌柜气得不行,大喊:“给我把这孽障拿下来!”
阮清觉得有她师父那味儿了。
一船人半真半假逗着小孩,气氛更是活跃了许多,那被逗的少年却已经三下五除二窜到了阮清身旁,脸不红气不喘,盘着腿冲他站在底下的便宜爹叉腰。
一声叫板:“你上来呀老苏!”
苏掌柜摸摸自己肉乎乎,一拍还晃荡的小肚子,垮起个弥勒佛脸。
阮清觉得这小子真是十分欠揍,没忍住伸手戳了戳。
令她意外的是,这小孩似乎有些先天的灵窍,脊背顿时一僵,向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阮清来了兴致,拿出招猫逗狗那一套,吹气捏耳朵拔头发掐屁股,这几招逗弄下来,小孩抱着桅杆吱哩哇啦哭爹喊娘起来。
他爹站在杆儿底下阴沉沉道:“你爹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苏家少年慌出了小颤音:“不是啊……爹……我边上……有东西。”
船上还是很忌讳水鬼这一类的。
几乎是苏家小子话音一落地,立马就有机灵的船员请了一尊神龛过来,端正摆放好面向西方;也有人张罗着去取什么黄纸、三牲血、炭盆。
一股子迷信做派。
阮清在众人忙张的当口,注意到那神龛里供着的竟然不是什么水神,反而是个人形鱼身的鲛人。
因为逆光的缘故,她依稀只能辨出那鲛人双手托起一只蚌,似乎在吟唱什么。
鲛人的五官隐在了神龛暗处,有些看不真切,却让她生出异样的熟悉感。
没等阮清凑近去看,苏家小子已经顺着桅杆一溜烟滑下去。
他跪在神龛前半生不熟地三叩九拜。随后,恭恭敬敬燃了三柱纸包好的香,敬在神龛前的香炉里以后,抽了张黄纸开始叠纸船。
阮清:“???”
我以为是恐怖片,您给我看手工课?
她白眼还没翻完,那苏家小子的船已经叠好了,他取了三牲血滴在纸船上,扔进了炭盆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带血的小船在炭盆中燃烧时,阮清感到船底有一丝轻微的晃动,很快又没了波澜。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