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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不自然的想抽回手,可才用力却又立马收回,转而反握她的手,含笑睇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杨婕妤,蒙皇上垂爱,我身子略微不适,他便亲临探望,受宠若惊。
    苏婕妤一听便有些局促不安,担忧的抚上我的额头探了探,怎么姐姐身子不适么?
    我努力赔笑回应着她突然其来的关怀,怕是受了些风寒。
    好了,思云。杨婕妤终是开口唤了一声苏婕妤的小名,她们两的关系似乎很好,雪婕妤的病未愈,你还扯着她在此闲聊,不怕她病上加病。
    苏婕妤一听,脸色稍一敛,后推扶着我朝房内走去,都怨我,要不是容溪姐姐提醒我,我还未觉呢。
    顺着她手的力,朝那花梨木小圆桌走去,小病,不碍事。
    待她为我拉开一方小凳,压我坐下,随后再邀杨婕妤就坐,最后自己才坐下。后殷勤的为我倒下一杯茶水,手才碰至杯壁的温度就一蹙眉,转而望着心婉道,这茶水都凉了,也不换壶热的,这叫雪姐姐如何下咽。
    奴才的不是,这就去换。她立刻伸手想将桌案上的朱凤朝阳五彩壶提起,我却立刻接过苏婕妤手中握着的陶瓷五彩杯,忙笑,没事,我嗓子里本就燥热的很,正想喝些清凉的东西。
    一口饮尽杯中之水,换来心婉错愕的怔忪,而杨婕妤则是接过我手的杯,雪婕妤你的脸色略有苍白之色,该去歇息了,我与思云就不打扰了。
    后不着痕迹的硬将苏婕妤给拽了出去,这位杨婕妤确实不简单,甚懂察言观色。我将内心对苏婕妤喋喋不休的不耐隐藏的如此之好,却被她给看破,故才拉着她急急离去的吧。
    她们走后,屋内安静了许久,心婉才道,小主,夜深了,歇息着吧。
    我轻轻摇头,突然起了写字的兴致,飘然而往桌案前,捻笔研墨,再提起黑檀木兔肩紫毫笔,肆意挥洒了几句诗。
    心婉瞧见我写的字,掩嘴取笑,小主是希望与皇上白首偕老。
    当她的话音落下,我才发觉自己写的竟是: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愕然一怔,提笔的手僵在半空中,目光凝着那十二个字发呆,直到毛笔上的一滴墨悄然而落,滴在纸上,泛了好大一块我才惊醒。毛笔随着我的力道一松,摔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我猛然将纸揉褶成一团,丢在地上。
    小主?心婉奇怪的望着我异样的举动,担忧一声唤。
    我乏了。恢复着常态,疲倦的叹惋一声,谴她退下。
    蓦然侧首再望安静躺在地上的那团纸笺,心中黯然神伤。
    次日午时我才悠悠转醒,隔着糊纸眯眼而望,有暖阳she进,今日的天色似乎很好,心婉怎没来唤我起chuáng呢。我却慵懒着不肯由暖暖的被窝中起身,睁着双目安静的躺着,凝望着纱帷漫漫深深,静谧不动。桌上金猊小薰檀炉袅袅生烟,弥漫着四周,乍看犹如仙境,着实令人迷惘。
    也不知静躺了多久,隐隐听见几声轻笑由门fèng外传进,闯入我的耳中,是幻觉?我奇怪的侧耳凝神细听,一波波甜美的笑声毫无预警的再次飘进我耳中。好奇的由chuáng上爬起,想出去一探究竟。毕竟在这深宫大院内实难听见此般悦耳的笑声。
    才推开门,一眼望去,小苑繁花早已落尽,唯留枝角尖尖迎暖日,清瑟的凉意伴随了暖煦的日头也别有一番滋味,未觉凉意。偌大的小院洋洋洒洒着围了许多女子,娉婷袅娜生姿,颦笑莺语动人,绵绵娆娆堪国色。
    雪姐姐,你醒拉。第一个发现我的是正乐的起劲的苏婕妤,她一声高唤将所有人的目光皆吸引至我身上,我还未适应此时众人的审视打量,转瞬她已经微笑起身到我身边,将我领入这片热闹的小地。
    我们正在铭诗品书畅聊乐曲,雪姐姐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杨婕妤格外热qíng的招呼着我,生怕将我给冷落了。
    我望着这数十位各有所长的清丽绝美的小姑娘,心中多了几分感慨。见她们围着而坐,案上摆放了许多诗集、名画、乐器看来她们无聊时就是这样消遣度日的,换了我也会乐得遐意。
    拉了一方小椅坐下,安静的听着她们继续放声畅谈,不自觉竟聊到万重花卉,有人独爱水仙清水养,有人甚喜芙蓉赛海棠,有人种爱栀子白如霜
    我比较喜欢牡丹,花之富贵者也。没有梅花的傲骨、水仙的超逸、jú花的高洁,牡丹是最现实不过的花。此话出自一位犹自高傲的姑娘口中,她的肌肤如水似chuī弹可破,眸闪灵光,她的美并不为倾城之美,然她的气质却脱俗傲立群芳,极为出众。
    我细细打量了她很久,牡丹代表着对现世yù望的追求,而她此时竟在众人面前如此坦言自己的yù望,她不怕在这后宫四面楚歌吗?
    或许是被她那份毫不避讳的坦诚所动,我不自觉的脱口问道,那姑娘你定然读过牡丹亭。
    没有想到我会开口,她略微迟疑的凝了我一眼,后认真的点头道,天下人皆称牡丹亭为yín禁之书,然我却不认同,牡丹很准确地揭示了柳梦梅与杜丽娘之间感qíng的实质,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溟莫中其所梦者而生更见证了一段震撼人心,使之潸然泪下刻骨铭心的爱qíng。
    我猛拍桌案而起,大赞一声,说的好!我不顾女子该有的矜持,上前一步,略带激动的说道。
    你也读过?她未被我突然高扬的语气而惊,反倒是眸光渐闪,熠熠而望。
    我也不回话,随手拿起桌案上被某位婕妤轻遗的西施浣纱团扇,随手轻拂,顺力而起,带起一阵轻风。我放声低唱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她唇畔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将手中的折扇轻挥散开,紫檀木本就带有的芬芳扑鼻迎来。她曼妙一个旋身,翩翩起舞巧笑盈望,接下了我的曲,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望着她那纤楚玉姿在小苑翩然而起,一回眸、一低吟、一旋舞,无不将她身上特有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恰到好处。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天籁之音中无法抽身离去,甚至有几位婕妤因她qíng唱深处而悄然落泪。
    我的眼眶也不自觉湿润,却不想落泪,转而一侧首,竟看见杨婕妤早泪如泉涌,抽涕不止。我心生奇怪,正想开口询问她为何,但见她双眼一闭瘁然倒地,小苑因她突然的昏倒而扫起一片清尘,飘缈四散。
    众人一片尖叫。
    凤高楼,漠漠攲红,潋滟云霞,yù逢chūn。此刻我已随一位公公进入宫中的太后殿,还记得方才杨婕妤的猝然晕厥,可吓坏了几位婕妤,尤其是苏婕妤。眼中的担忧之色显而易见,甚至滴下了几抹清泪,还紧张的命人去请御医。而我则被太后殿的公公领来此处,说是太后召见。
    一路上我紧随其后,思考此次太后召见到底所谓何事,心中也有着隐隐不安。我到底还是欠她一份qíng,难道她是要我还?可我又能帮到她什么呢。
    公公可知太后娘娘召我何事?我正色询问道。
    小主去了便知。略微回避闪烁的言辞使我的疑虑更是扩大,却无它言,继而紧随其后进入太后殿那庄严的红木门,穿过肃穆的正殿,再转而cha入偏殿,越往里走,淡薄的轻烟徐徐升起,伴随着鹅huáng轻软锦丝幕帐朦胧飞扬,弥漫一殿。
    穿cha过这蔓纱帐,转入偏殿的正堂,闯入我眼帘的是静坐于酸木红枝椅上的韩太后,她慵宛的将视线投放到我身上,倩目巧兮一笑,雪婕妤来了。
    参见太后娘娘。我福身一拘礼,再略位挪动脚步转向副首而座的女子也行了个礼,参见邓夫人。
    邓夫人温然一笑,眸光乍煦暖,笑容诚可拘,太后则是邀我坐下,听闻雪婕妤已出入皇上寝宫两余次,昨个夜里皇上甚至因担忧你的身子而亲临撷芳院,看来你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不浅。太后的口气暗藏几分凛然之意。
    一听此话,我丝毫不敢多做犹豫,忙接口道,全仰仗太后娘娘的恩典。
    她满意一笑,指尖轻抚食指上那枚翡翠八宝绿脂戒,那么下一步就该是晋封你了三夫人的位置现空缺一名,皇上是有意yù将你扶上夫人之位吧。
    怕是没那么简单。邓夫人cha嘴而上,语音稍轻,有担忧之色,皇后与静夫人是头一会站在一条战线上,先后派亲信向皇上柬言。
    放心,只要有哀家在,绝不会让皇后她一人于后宫独大。太后意态闲闲地轻笑道,侧首转望一旁的邓夫人,今日哀家是特意为你们引见,将来在这后宫相互有个照应。
    但见邓夫人嫣然一笑,莲步轻移徐徐朝我而来,髻上红宝石的簪钗相互jiāo错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铿锵耀目,不介意本宫唤你为雪妹妹吧?
    我莞尔淡笑,迎向她,道姐姐,以后在宫里可要多照应着妹妹。
    心中也暗暗猜想这邓夫人怕也是她一手扶植而上的,太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为何又要在这后宫培植自己的势力?难道她还不满足于此时的尊荣?
    在太后殿用过晚膳我才离开太后殿,望漫天繁星如钻闪烁,悠然一叹,站在偌大空旷无人的宫们前,再次回首而望那高高悬挂在正上方的太后殿三字。心中涌现无限感慨,我知道这次我已无法抽身而出,必陷入这后宫噬血残忍的争斗中,我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当我正愣愣盯着那块金光熠熠的匾时,韩冥略微沉滞的声音扰乱了我,你不该出现在此的。
    收回视线,漠然望他,为何将玉佩之事告知皇上。
    身为臣子,忠于皇上。
    这八个字真是振振有辞,我无可辩驳,难道我能要求他看在我们之间的友qíng份上,而对皇上有所隐瞒吗?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未因他的出卖而怪他,毕竟祈佑是君主,即使他有心隐瞒,在皇上那qiáng硬的质问下也不得不低头。这就是皇上的权利,也难怪无数人皆觊觎那个宝座,就连祈星也因此丢了xing命。
    我明白。轻颔首淡笑,声音有些幻渺,苏景宏大将军,正因他有着铁面无私、忠于朝廷之心,所以他虽是废太子的岳丈,却也依旧在朝廷安然,皇上仍放心将大权授予他。望你能也能如他,终身效忠于皇上,屏去贪戾之心,yù望野心之源,亦能于此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