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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庶妹自幼病弱,勉强养到四岁便夭折了。她夭折那会儿也正是娴儿出生前后,我娘生育后身子伤得厉害,祖母那时也常害病,便由马氏暂且照看着娴儿。”
    “如今想来,她大约以为郎中是因顾着我娘与祖母、娴儿才疏忽了她女儿致其夭折,一直怀恨在心。”
    其实她女儿胎里不足,妙意记得清清楚楚——娘待马氏与庶出子女都颇和善,时常耳提面命不许她去闹那个病弱得风吹就倒的妹妹。
    “左右是个疯女人罢了,姐姐倒真费心去想。”娴意掀帘坐起来,示意锦书给她倒杯温水润润喉,“说的这样热闹,是马氏肯吐口了?都交代了些什么?”
    锦书却摇摇头,很是惭愧的样子:“并未说出什么正经的。无论如何拷问,那毒妇嘴都严得紧,只说王家太过冷漠,害了她女儿性命;又说要将王家人尽数杀了,才算为她的女儿报仇。”
    “奴婢听着话音儿有异,便请沈郎中去为王大人诊脉,方才下人回报说他已然遭了毒手了。王大人来问,可否将马氏交由他亲自处置。”
    她说的隐晦,但并不妨碍娴意明白内里深意:王巡被马氏废了,现正歇斯底里、暴跳如雷。
    “不可,我是正经苦主,自然要亲自处置。”娴意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马氏、青荷、墨素都不能留,王令从倒是可以随他折腾。”
    王令从没做过生母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有一个这样的生母,以王巡个性必定不会教他好过。看在他的血脉传续上,约莫是要送出去,图个眼不见为净了。
    锦书恭敬应喏,自去寻霍伯帮忙。妙意看妹妹有条不紊地将后续收尾事宜一一摆布好后才幽幽一叹:“我还当你是小丫头,不想现如今这样干练了。”
    她一向喜欢调侃人,此刻话语却带着真心实意的惆怅与感慨——不说从前,便是现在娴儿在她面前也是惯会撒娇的。乍见她另一面,做姐姐的心中难免无所适从。
    就好像上一刻还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一眨眼便能冲进暴雨中拼搏了似的。
    娴意便低低地笑:“真如姐姐所说,我可要被欺负死了。在你面前自然是做得娇娇,在旁人面前可要做母夜叉才不受欺负呢!”
    “促狭!”妙意无奈地隔空点一点她鼻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妹夫一去几个月,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么?这武将就是粗心大意的,连封书信都想不起寄,平白教你忧心……”
    猛地听到霍宸,娴意便一怔:“他呀……”
    她们在谈论家书时,挂在嘴边的那人却万万没工夫想那些个风花雪月。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战场上,霍宸嘴里咬着匕首,身上只着单衣,正泡在浑浊的江水中等待一场奇袭的时机。
    “先锋准备,登船!”
    第69章 水鸟盟
    阳东江浪急风险、毗邻国境, 是本朝抵御外侮的一道天堑,更是无数水上讨生活的帮盟的“战场”。此处漕帮风气之盛,甚至曾被前任水师将领称为“远超敌寇外侮之危也”。
    而近年愈发壮大的水鸟盟更是将阳东十三漕帮合为一体, 教皇帝都忌惮已极,瓦解水鸟盟也是势在必行——霍宸正是因此而来。
    春日里是打鱼的好时候。一天的喧嚣过后, 阳东江随着暮色重归寂静。此处气候潮湿, 每逢夜里江面上雾气渐渐弥漫, 都会将整条江上尽数隐匿进苍茫夜色,只余零星朦胧微弱的灯火散落其中。
    在阳东江讨生活的老百姓都称其为“仙人纱”, 言说这是仙人游历至此时遗落的一块白纱化成的绵延江水。每当月光照射在江面上, 白纱有灵思念旧主, 便会试图重新化为轻纱追随而去,却苦于被尘世沾染,永生永世都要被束缚于此。
    仙纱蒙人眼,有这样一道天然的防线,更为水上讨生活的漕帮众人添了几分保障;也令朝廷水师处处掣肘, 面对水鸟盟的神出鬼没束手无策。
    今日,有几个月来最浓厚的夜雾。月光明亮皎洁,却照不进这仙人覆在阳东江上的白纱。
    “将军, 今夜雾气甚重, 是动手的好时机!”入夜,孙宜避开守夜军士, 敲响了霍宸的房门,“水鸟盟的探子传来消息,言说今日十三帮帮主齐聚总舵,今日动手,将军必能立下大功!”
    霍宸定定地望着他:“然后, 孙副将也能借此将陈平川踹下去,是也不是?”
    此人心胸狭隘又贪好钱财,记恨陈平川抢他功劳有许多年了。自他到达水师营伊始,见陈平川对他冷淡提防,毫无结交之意,孙宜便几次三番地向他示好,意图与他联手将陈平川踩进污泥里!
    正因此二人勾心斗角,驻扎在阳东的这支水师才会军心涣散,处处受制于水鸟盟!
    “将军这是说得什么话,末将也是不忍我军将士被那刁民踩在脚底下么。”孙宜无谓地笑一笑,在灯火下露出森白的牙,“陈平川贪恋漕帮给他的好处刻意孤立您,末将却是一心为着陛下啊。”
    “末将的忠心日月可鉴,您是明白的。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