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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受罚,她明白程慕白的难处,这一次当成意外来处理,府中的奴仆们自不知道这其中曲折,他们就看结果,许多人,特别是西苑的奴仆都铁了心认为云不悔是故意把楼嫣然的孩子弄没了。她辛苦建立起来的名声毁于一旦,主事大权也被剥夺,重回王妃手里。
    主事大权是小事,横竖在东苑的事,这名声云不悔素来也不在乎,可程慕白为了避免她更受敌视,不好日日来看她。
    漫漫长夜,她熬得很辛苦。
    玉致也知道这件事,却没来过一次,她的心结还在,心病难医,她和玉妩也生分了,明显得连王妃都看得出来,玉致成天往外跑,王妃问程慕白,程慕白隐瞒下来,没说什么。
    幽禁第二天晚上,王妃把程慕白叫道自己屋里来,jú青沏上碧螺chūn,袅袅茶香萦绕不去,王妃看起来心事重重,母子两人相对许久,无话可说。
    程慕白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话题和云不悔有关,且不会是他愿意听的话题。
    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吗?
    母亲请明示。程慕白态度恭顺。
    王妃抿茶,茶盖在茶水上轻轻拂过,惊奇淡淡涟漪,香气益发浓郁,今天我去王大夫医馆,有一名成亲十年不孕的女子来求医,她有体寒之症,不易有孕。求王大夫调理身体,王大夫说只有雪山的兰心糙兴许还能有救。那女子很开心,立刻说要去求兰心糙,王大夫却笑着告诉她,这兰心糙怕是少见了,他让那女子别费心思了,因为这兰心糙都被高价卖给另外一人。那女子求子心切,求问是谁。王大夫不愿告知,只说告诉你也没用,你见都见不到。那女子不死心,跪着磕头,慕白,你猜,王大夫说的人是谁?
    程慕白心一突,顿有不好的预感,面上清冷惯了,没什么表qíng,只说,儿子愚钝,还请母亲告知。
    你的妻子,我的儿媳,云不悔!
    已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程慕白并不吃惊,王妃一说体寒之症,不易有孕,且问他是谁,他就想起云不悔那天晚上问他的话,如果无法生育她眸底的悲伤,他看得清清楚楚,当时只是以为她为旁事难过,不作他想,如今想来才知道,他的小妻子原来在担心害怕。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王妃放下茶杯,笑意微冷。
    程慕白说,母亲,不悔幼年随岳母回凤城,途中在雪地受冻,寒毒入体,落下病根,所以难以受孕,难以受孕,并非不能怀孕。
    胡闹,这么大一件事,她竟然敢瞒着我,难怪我暗示几次,她都神色不对,我以为她是害羞,没想到王妃愠怒,儿媳不能受孕却瞒着婆婆,这是大罪啊。
    特别是把子嗣看得非常重要的王府,更是大罪中的大罪。
    程慕白淡淡一笑,母亲,您多心了。此事不悔在婚前就和儿子坦诚,并无隐瞒,儿子不在乎,愿意和她携手相伴,是儿子不让她告诉您的,您有气就往儿子身上撒。
    放肆!王妃厉喝一声,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你是被她迷昏了头么?这种事也敢给她护着,睁眼说瞎话。
    程慕白哭笑不得,却一心赖到底,母亲,怎么说呢,当时儿子娶不悔,并非为了子嗣,所以子嗣这问题,儿子也没担心过,再说,她并非不能生育,母亲就别太担心了嘛。
    都一年还没动静,这算正常吗?
    这怎么不算正常了。程慕白为了妻子豁出去了,您也不想一想,儿子这身子板,三天两头病着,能同房的日子不多。不悔嫁给儿子和活寡没差多少,哪怕不悔能正常生育,摊上儿子这么半废的人也要等好长时间吧,是儿子不争气,您怪不悔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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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不算正常了。程慕白为了妻子豁出去了,您也不想一想,儿子这身子板,三天两头病着,能同房的日子不多。不悔嫁给儿子和活寡没差多少,哪怕不悔能正常生育,摊上儿子这么半废的人也要等好长时间吧,是儿子不争气,您怪不悔做什么?
    他这一席话说得压力全无,天经地义,完全否认自己是纯野shòu的事实,说得三分无奈,七分委屈,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活生生就摆出一张委屈的脸。
    你王妃被他哽了一下,竟不知道要说什么,程慕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挤出两滴尴尬来,王妃本来没觉得什么,可见儿子露出这副神色,她脸上也不免燥热了。
    程慕白打蛇随棍上,母亲,我真觉得不悔挺委屈的,嫁给我这一半废人,她从没怨言,主事井井有条,对您,对儿子,对妹妹们,尽心尽意,这么好的妻子哪儿找去,您说是吧?
    我又没让你休妻,你着急什么?王妃没好气地说,你别给我瞎掰,作为媳妇,不悔的确没话可挑,可慕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要想一想吧。
    我不是说了吗?是我不争气。
    胡扯,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你还不中用?王妃瞪他。
    程慕白说,母亲,这也要有心有力才行啊。
    住口!王妃恼了,程慕白见好就收,乖顺得不得了,王妃叹息,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把这话和你说了说,彼此心里有个数。
    是,儿子知道。程慕白恭顺极了。
    王妃说,不悔啊,什么都好,我也知道,所以我没让你休妻,你也别损自己给她开脱。
    程慕白yīn暗地想,从今天开始,我是不是更要努力一些才行呢,虽然他自认为在这事上他已经很勤奋,很努力,很热衷了,似乎还是不够啊
    这多做,机会总是多的,是吧?
    程慕白从王妃屋里出来便去幽禁室,有侍卫看守,幽禁室不能进入,冰月在门口的台阶上拍着小手唱曲,唱得很开心,旁边的侍卫听着也美滋滋的,灵溪在一旁合着拍子。两人见程慕白来,呼啦从地上站起来,侍卫行了礼,程慕白挥挥手,他们不敢有违就离开十米之远。
    灵溪和冰月也走开,云不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小白,你来啦。
    闷了吧。
    还成,不算闷。云不悔说,有这几个可人儿解闷呢。
    程慕白负手而立,站在幽禁室前,只有一门之隔,里面是他心爱的妻子,正一个人对面着漫漫长夜,无尽的黑暗,一个人被关到幽禁室三天,他能想象到这种孤独和无奈。
    不悔,我想你了。
    明天就能见着了。云不悔声音尚是轻快,不细听是听不到沙哑的。
    是啊,我迫不及待想天亮。程慕白仰头,今天的月光很美,月亮弯弯的,你的眼睛笑起来就是这样子,很美。
    我眼睛有它亮吗?她笑问。
    程慕白说,比它还亮。
    云不悔笑了,程慕白一人长身如玉站在月光下,那月亮里仿佛盛开了她妻子的笑脸,他的唇角也温柔起来,不悔
    嗯,在呢。
    不悔
    我在。
    他叫了她的名字好几次,她都笑着回答他,云不悔说,小白,你有心事吗?
    你就是我的心事。
    云不悔说,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哄小姑娘的话说得真甜,我对你足够死心塌地,别再诱惑我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不哄你,我哄谁。
    说得也是,那你继续哄吧,我听着开心。云不悔笑着,这样的快乐是冰月唱十首歌都换不来的。
    这一夜,程慕白和她说了很多话,柔qíng蜜意的,山盟海誓的,酸不拉几的话从他嘴里如不要钱似的大奉送,他似乎不想管未来如何,只想把这一刻他对她所有的爱都倾泻出来,只想把未知的未来全部许诺掉。
    她很感动,也很不安。
    她敏感地察觉到,程慕白的柔qíng蜜意和山盟海誓后有一层很决绝的意味,云不悔在黑暗中微红了眼眸,我的爱人,你遇到什么样的难题,让你觉得如此恐惧不安,连带着对我们的未来也彷徨。
    她没说,只是静静地,隔着一扇门听着她的爱人此刻许诺给她的快乐和幸福,幽禁室如开了一扇窗,无数的月光争先恐后地she进来,很美。
    到后来,她睡着了
    这里分不清黑暗和白天,只有漫长的黑暗,她已经无眠两天,然后在程慕白的温柔下,缓缓地睡着。第二日正午刚过,程慕白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幽禁室的门,云不悔昏迷的黑暗中,气如浮丝。
    她卷着身子躺在石chuáng上,头发凌乱,衣服皱褶脏乱,空气中有一丝腐朽的味道,她的脚底不知道被什么咬伤了,流了一些血冰月说是老鼠咬伤的,程慕白回头吼着荆南去请大夫。
    他匆匆抱着她回皓月居,灵溪和灵心慌忙去烧热水,云不悔看起来需要好好地梳洗一次,玉妩跟着他们一起回了皓月居,玉致远远看着,咬着唇露出担忧的神色。
    热水端上来,程慕白为她净身,换了一身gān净的衣裳,不悔爱gān净,她醒来定然希望看见gān净的自己,他甚至为她洗了头发,又一遍一遍地擦gān水滴。
    她的脸苍白如纸,人很憔悴。
    程慕白揪心的疼,他起誓,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
    不悔,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受苦,以后再不会了。
    永远不会了。
    这样的无力和心痛,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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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不悔的寒毒发作,冷得她在被子里发抖,程慕白让冰月和灵溪生了好几个暖炉,又盖了一chuáng被子,她仍冷得发抖,昏迷不醒,王大夫已开了药方,又问冰月要了兰心糙当药引,可药还没熬好,他无计可施,程慕白把人赶出内室,他脱了外衫上了chuáng,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云不悔迷迷糊糊中抓住了天然热源,小小的身子往他怀里缩,哪怕是昏迷中,她也是识时务的,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惨白的唇发抖,神志不清。程慕白拥着她不敢放手,不断地亲吻她冰冷的双唇,企图把自己的热量传给她。
    他和她说了许多话,甜言蜜语的,凶神恶煞的,逮着什么说什么,说得气急败坏,说得求天拜地,只盼她能听进一句,只盼她能够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