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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是黑的。苏绿芙状似无意地轻喃,声音空dòng飘渺,多了虚无。
或许,她的心也是红的,苏绿芙轻笑着。只有牢外的狂风呼啸,chuī得枯枝断裂连连,在寂静的夜色中奏着破碎的音乐,如残缺的旋律。心脏被奔月收起,苏绿芙的手血淋淋,染红了黑衣袖子,直接用满是鲜血的左手在墙上画了朵芙蓉。
这左手画的芙蓉和右手画的芙蓉,还真差了好多。
083
雪下了一夜,曙光渐起,门庭外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早起的仆人已在轻轻扫着门庭外的积雪,以防主人滑倒。
芙蓉帐内,暖香阵阵,温qíng四溢。楚景沐疲倦睁开眼眸,一时有些迷糊,苏绿芙睡在他怀中,脸颊一片粉红,煞是可爱,他看呆了眼,qíng不自禁地在粉嫩嫩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轻如飘絮,唯恐吵醒她。昨晚本来想她和说说话的,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了,还睡得如此沉。
楚景沐拉过棉被盖着她,她睡得似乎极不安稳,双眉微拧。他一起身,她就悠悠地睁开眼眸,转而翻了个身子,脸颊边的发丝被风chuī拂着,在脸上痒痒的,苏绿芙随手顺顺,又继续睡着。
楚景沐危险地眯起眼睛,鼻尖嗅了嗅,目光盯着她的白皙的手,疑惑地执起她的左手,放置鼻尖下,脸色微微一变。错愕地看着沉睡的苏绿芙,竟呆坐着,久久无语。
西厢院外,肖乐正焦急地渡步,俊秀的脸庞净是冷汗,奔月冰月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说王爷王妃还没起身。
我说,两位姑奶奶,能不能进去通报一声,真的有急事。肖乐焦急地低喊,他也不想在王爷第一次留宿西厢时就一大早来大煞风景,实在事出有因。
奔月一笑,肖乐还以为她同意了,结果她不痛不痒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奔月肖乐急喊,这御史大人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王爷再不出来,真得要被说成沉迷女色。
冰月自知他为何事惊慌,也是一笑,抬头看看天色,肖将军莫要着急,王爷差不多也要起身了,你再等等吧!
还等?他大叹一声,几乎就想往里头闯去,生生地忍住,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肖将军,肖姑爷爷,您行行好可以么?你大早的,我的眼睛都要被你晃花了。见他又开始左右渡步,奔月苦着脸,差点没给他哭出来,她们深夜才回,睡眠不足,眼睛正酸涩着,却被他活活叫醒。
那你傻站着gān嘛,进去通报。
你耳朵用来吃饭的么?
你去通报,他们就醒了。肖乐几乎要咆哮,又怕真的扰到里头的人,尽量压低音量。
你凶什么凶,要打一场么?不怕输了丢人就亮家伙。
你肖乐生生憋着口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知道王妃身边三人是少见的高手,王府之中除了王爷,谁会是他们的对手。
凶婆娘!聊胜于无地咕哝一句,他秉持着好男不和女斗的美德,不再和奔月吵嘴。
什么大男人嘛,说坏话也说得这么理不直气不壮。奔月听见他的咕哝,皮笑ròu不笑地讽刺着。
肖乐真不明白,为什么像王妃这样的主子怎么会有这样野蛮的侍女。两人正是剑锋对麦芒时,楚景沐出现在门口,沉着一张脸,脸色极为不悦。肖乐见他出来,急忙冲了过去,道,王爷,出大事了,云王爷昨晚在牢里被人暗杀,御史大人已经在前面侯着。
楚景沐脸色不变,淡淡地嗯了一声,匆匆地往外而走,刚出西厢门,突而想起什么,凝眉问,昨天晚上可听到府里有动静?
肖乐不解,摇摇头,老实答道,没有!
让陈冬良马上到书房来,本王有些不适。楚景沐回头望了西厢的梅花一眼,眯起眼眸,如海的眼光一片深沉,这件事别让王妃知道,本王怕她担心
是,王爷!
对了,王爷,荣王府昨晚就派人来接云夫人回去了。
楚景沐拧眉,转头,沉声问,不是荣王亲自来?
肖乐不答,只是垂下头,默认。
楚景沐又转头看了看西厢,眼神复杂极了。
云王死于芙蓉血案一事震惊朝野,还差四天就是十日之期,他竟被杀在牢里,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神秘莫测。韩国丈和晋王也惊动,虽说云王爷被杀,对他们有利无弊,可偏偏是死于芙蓉血案,巧的又是,韩府刚刚有几十名死士死于芙蓉血案,入天牢如入无人之地,若她想杀谁,易如反掌。
一时间,不管是韩国丈府还是晋王府,侍卫全增加了好几倍,日日夜夜巡逻。
芙蓉血案案发一年,死了将近一百多人,现在又包括云王,手法残忍,猖狂至极。已被列为凤天皇朝最棘手的案件,主犯也是官府缉拿首要犯人,皇帝下令京师青天御史大人可动用一切资源彻查此案,所有官员不管大小,全部配合查案,势必抓住犯人。而当日,楚王当殿请命,由他亲自负责此案,皇帝允之。
这一年的京城,怪事奇事,凶事惨事,事事都有,从未有过如此多事的一年,朝中晋王荣王之争还在继续,芙蓉血案继云王之后也在陆续发生。云王一死,楚王就成了唯一一个外戚王爷,这年冬天尚未过完,寒冰尚未融化,京城已是翻天覆地。
王府东庭,楚景沐在书桌后沉吟地看着芙蓉血案的资料,久久不语,如海的深沉的眼深不可测,紧紧地盯着这白纸黑字。从去年冬天开始的芙蓉血案,时至今年冬天,死了一百多人,自云王死后,又有十几人人死去,犯案之人手段凶残,实属罕见。
死的人有韩府死士,有云府旧日侍卫,他查破头也查不出他们到底有何关系,明知是仇杀,却无从下手。
除了芙蓉血案,更有一件事让他心烦意乱,陈冬良是楚景沐的专用军医,多年随其左右,那日他让陈大夫进府为他诊脉,确定他中了迷药,虽然药效已过,仍有症状,这件事楚景沐让陈大夫闭紧嘴巴,谁都不许说。中了迷药,更证实他心中猜测,他派肖乐暗中调查苏绿芙。
肖乐,说说结果。
084
是!肖乐不解地报告,根据王爷的吩咐,我查了王妃的从小到大的事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qíng。
楚景沐眉头一拧,沉声道,说!
苏老爷娶妻九名,膝下只有一女,因为在芙蓉花开的季节出生,所以取名苏绿芙。王妃在江南出生,也在江南长大。在八岁那年苏家举家搬来京城,令人奇怪的是,苏老爷一来京城就全部换了家中奴仆。而且,我问过和苏老爷相识数十年的人,他们都说王妃小时候体弱多病,其貌不扬,和京城传闻中的王妃有天壤之别。
肖乐很不解,为何王爷要让他费尽心思去调查王妃,看着他yīn沉的脸色,他又不敢贸然出口相问。
楚景沐不语,双眉皱得死紧,努力地回想着自从遇到苏绿芙开始所发生的一连窜事qíng,越想脸色越差,接着说下去!
是,王妃天赋异禀,幼年时名动京师,十五岁开始跟着苏老爷出门谈生意,半年后开始慢慢地掌管苏家的事业,且越做越好,为人又温和良善,在商场上有口皆碑,甚得人心。
肖乐,京城药铺一行只有苏家药铺和瑶光夫人相抗衡,你没想过这是为什么?楚景沐冷笑问。
肖乐察觉到他身上发出的冷气,识趣地摇头,很不明白,一向对王妃疼爱有加的王爷为何从云王死了之后开始有细微的变化,眼中的冷光也日益凝聚。书房的窗微开着,阵阵冷风灌进来,更冻骨寒心。
生意场上竞争激烈,她既能与作风残酷无qíng的瑶光相抗衡,你以为王妃会是省油的灯?楚景沐瞪着冷风chuī起的页纸,一页又一页地翻着,似翻在他心头之上,越来越深的怀疑深植心中。
芙儿,原来我的疏忽是在你么?
那张笑意暖暖的绝色娇颜缓缓地闪过心头,楚景沐目光晦涩,那样温暖的笑容背后,芙儿,你掩盖了什么?
王爷,为什么要查王妃?肖乐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楚景沐一瞪,肖乐赶紧垂下眼眸,不敢再发问,跟了他那么久,从没见过他如此冰冷的眼神,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浑身都被他冻僵。
林龙呢?最近经常不见他的身影,楚景沐奇怪了问。
巡城去了吧,最近也很少看见他。
肖乐,别让第三人知道这件事,懂了么?楚景沐yīn沉地出声,与天地同温。
属下明白!
王府西厢,凉亭。
梅花阵阵送香入凉亭,雪花飘飞,凉亭之上积雪厚重,四周一片银白,偶尔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有些稀疏的雪花顺着亭檐滚下来,点点溅起。
凉亭中,苏绿芙在下棋,蛾眉杏眼,粉颊红唇,披着雪白的貂皮披风,甚是迷人,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凉亭之上的棋局,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奔月在一旁坐着,冰月站着,两人都不是很懂棋艺,却对她的举棋不定有丝微的好奇,雪花有片片飘入凉亭,碰触地面时慢慢地消逝,没一会儿就留下一面湿润。
冰月,你觉得咱们王爷这阵子是怎么回事,为何频频往西厢跑?苏绿芙头没抬起,依旧盯着棋局,专注的眼眸在寻思,似乎想的并不是棋而是人。
准是想和王妃培养感qíng,王妃这么迷人,是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冰月尚未作答,奔月就赶忙接口,骨碌碌的眼眸直盯着苏绿芙的脸颊,似乎想看到红晕,可惜除了笑意盈盈,她什么也没看见。
见苏绿芙轻笑不答,冰月知道她在等她的答案,略微沉吟片刻,坐到另外一旁,王妃,说实在的,我料不准王爷的心思,之前为了避免牵连到你,他几乎不涉足西厢,如今频繁往这里跑,若是说他想亲近王妃,可晚上又不多加逗留,我看不透他的意思。
我也不是很明白,这王爷的心思真的很难测。落入一子,苏绿芙笑着摇摇头,头稍微偏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无意地问,王爷查瑶光夫人查得如何?
啊奔月惊叫了声,暗自懊悔,差点忘了告诉王妃,王爷已经停止对瑶光的追查。
什么?苏绿芙抬头,收了笑意,眼帘中透出丝丝寒气,见奔月垂下头才收住冷芒,若无其事地问,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