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晏的目光一直紧紧追着那妈妈的身影，直到她安全到达对面，才收回来，声线放低，“我妈在世的时候，我最怕她哪天突然清醒过来，看到我和那个人斗得你死我活，会难过。我便一直放不开手脚，走一步要等很久，才去走下一步。”
    苏心悦听他声音哑了几分，她知道他话里的那个人是谁，心猛得揪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顾时晏轻笑了声，带着几分讽刺，“现在好了，她不在了，我终于不用瞻前顾后，他说他对不起我们母子，他说他不会再亏待我。结果呢？我听他的，他能马上跟我谈合约细节，我不听他的，他也能马上找别人。”
    “他不过在试探，试探我的心意。”
    “外婆说，固宁有我妈一半心血，我想，何止一半，没有林家秘方，没有我妈辛苦付出，固宁可能就不会存在。”
    “资产什么的，我从前并没想过。直到他们想把我妈和我打入深渊，我才恨，恨不能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苏心悦，我可能也会变成一个坏人，跟他一样的坏人。”
    像要拼命抑住什么，说在这，他的声音已经透着哽咽，苏心悦朝他摇摇头，去握方向盘上指关节开始泛白的手。
    “顾时晏，我不介意。”
    她目光竖定地看着他，这也不是她随口的话。
    虽然考虑的时间很短，可她认真想了，她真的不介意他变成任何样子。她不是圣母，她只是了解他。他虽然防备心重，喜欢心口不一，本性却善良，也容易心软。
    这样的人，最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就算不择手段，也会有自己的底线。
    “好。”前车动了，顾时晏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了。”
    声线变得柔和，适才的难过慢慢消散开去。
    到家后，顾时晏脱了外套径直去了厨房，苏心悦把花插了起来，又看了看那几瓶开得依旧热烈的玫瑰，听着厨房的流水声，她觉得整个屋子都鲜活起来。
    “顾大厨，需要下手么？”她走进厨房，取下挂钩上的围裙，系上。
    顾时晏指了指一旁的蔬菜，“摘了。”
    “是。”苏心悦这才发现他给自己准备了围裙，蓝白格子纹路，套在他黑色衬衣上，也不违和。
    厨房不大，两个人挤在一块。顾时晏节奏把握得很好，苏心悦看他手法熟稔，忙而不乱，再加上他长得本就不赖，身形也修长挺拔，越看心里的欢喜越浓。
    当一些东西渐渐明晰起来，心也慢慢安定，外面再有什么，仿佛也不足为惧。因为有个人，在心底深处，呆了很多年，不曾离开。现实生活中，他走了又回来，应该也不会再离开了。
    这顿晚饭足够丰富，有鱼有蟹还有虾，有肉有蔬菜还有汤。
    丰富到顾时晏开了酒，苏心悦都觉得理所应当。
    她不能喝，只尝了一小口意思了下，便换了果汁陪他。两杯下肚，她看他眼睛愈喝愈明亮，心里才咯噔了声，这人要是喝多了，要怎么办？
    让他留宿？房子她虽然租的是两室，一间做了卧室，一间说是书房，其实堆了许多东西，乱乱的也没有床。
    给他找代驾？送回去了，醉酒的人没人照顾，又担心会出状况。
    苏心悦还在纠结，有铃声响起，她听着不是自己的。
    顾时晏手里握着酒杯，一开始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打电话的人也挺倔，一直没人接一直打。直打得某人终于放下酒杯，去沙发上拿起外套，翻出手机。
    “接吧，应该有要紧事。”苏心悦提醒道。
    顾时晏滑了下屏，又按了免提，“什么事？”
    “老顾，你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苏心悦听着声音像宁峰。
    “吃饭。”顾时晏像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语气也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温度。
    “吃饭？吃饭怎么不叫我？”抗议。
    苏心悦夹菜的手一顿。
    “不方便。”顾时晏剥了只虾，放进她碗里。
    苏心悦用唇语说了声，“谢谢。”
    “不方便？”宁峰嗷了一嗓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找那个……那个……悦安的……”
    苏心悦心里警铃大作，她还没来得及眨个眼示意，就听对面座位里的人接了话，“苏心悦。”
    “对，苏心悦。”
    “嗯。”
    “我靠，老顾，你不厚道呀，我盯着公示，你却在约会！”
    “公示出来了？”顾时晏停下手上的动作，扯了张湿巾，擦了擦。
    “出来了。”宁峰鼻子哼了声，“把免提功能开着，我要跟那谁说两句。”
    苏心悦狂摇头，面前的人眯着眼，看了她几秒，“她害羞，不想理你。”
    “没有没有。”毕竟是某人的好兄弟，苏心悦觉得还是别得罪了，“宁总，我给您个定位，您过来吧。”
    她觉得宁峰来也挺好，只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