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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声音比之之前要冷上不少,无人敢驳,于此,王宁暄亦只得无奈退出大殿。
须臾,太后便遣尽殿内所有的宫人。随着大殿的大门缓缓合上,云倾紧张得头皮发起麻来,她qiáng迫自己镇定心神,再次跪倒,将头埋得极低,准备接受太后的训斥。
窒息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太后充满威仪的声音便从头顶直泄而下:燕云倾,你可知欺君是要掉脑袋的死罪?!如此戏弄先皇,演上这么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你以为先皇已然离世,你就能逃脱罪责吗?
太后明鉴,臣妾是无心的!并不是有意欺瞒先皇。云倾仔细斟酌着字句,生怕稍有不慎便招来杀身之祸,当时的qíng况太过混乱,公主府的喜房无故失火,臣妾偶然发现埋在圆桌底下的密道,为求自保只能从密道逃走!至于后来引得先皇误会,亦在臣妾的意料之外,等臣妾想要向先皇解释清楚时,却得知先皇昏迷不醒的消息,臣妾又急又怕,所以才没有及时向先皇与娘娘解释清楚事qíng的来龙去脉!还请娘娘息怒,臣妾知错,再也不敢了!
放肆!谁知,太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欺君便是欺君,岂容你狡辩?!难道你觉得如今有帝后二人为你撑腰,哀家就动不了你了吗?你早就被先皇赐婚给了别人,如何还能入宫为妃?一旦你的身份被揭穿,岂不是要污了皇上一世英明?哀家岂能眼见你魅惑皇上毁坏大晋江山而置之不理?你迷得皇上为你如此不管不顾,便是死罪!看在你认罪态度较好的份上,哀家便赏你全尸!
话毕,便紧接着朝内殿喊道:冰菱,琉璃,赐鸩酒!
云倾闻言瞬间面如死灰,巨大的恐惧将她团团包围。
须臾,内殿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她望着端着白瓷壶与白瓷杯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冰菱与紧随其后的琉璃,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直至避无可避,方醒过神来,她转头对着太后连连磕头,哀声求饶,一字急过一字,一声高过一声:太后,臣妾绝不敢魅惑皇上、毁坏大晋江山,求太后明鉴!臣妾日后必定安分守己,绝不生事,绝不给皇上太后添乱,求太后饶了臣妾吧
然而,太后尽皆视而不见,她看也不看云倾,转头冷冷对冰菱与琉璃命令道:她既不肯自己就死,你们二人便帮帮她吧!
琉璃得令,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云倾的双手,云倾奋力挣扎,怎耐还是敌不过她,双手最终还是被反扣在身后,冰菱趁机一手死死扣住云倾的下颌,硬生生地将她的檀口捏开,另一手稳稳执盛有毒酒的白瓷杯向云倾bī近,第一次,死亡距离云倾是如此之近,如此之难以抗拒。
第52章 此qíng可待成追忆
眼看着这穿肠夺命的毒酒就要无奈入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寿安宫正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住手!撕心裂肺的怒吼犹如九天之上骤然降下的一道凌厉的闪电,直直劈向冰菱与琉璃,是如此的猝不及防,直惊得她们二人双腿发软,跪地瑟瑟发抖。
jīng致的白瓷杯猝然落地,瞬间粉身碎骨,蚀骨的毒液一沾地便烧起剧烈的白色泡沫,直要闪瞎人的双眼。云倾惊魂未定地朝大门口望去,只见曦泽大喘粗气、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来。所有的委屈与恐惧,终于随着他的到来尽皆烟消云散,唯剩劫后余生的心悸,伴随着胸膛微微战栗的起伏,直将彻骨的寒意浇遍四肢百骸。云倾喘着粗气深深望着曦泽的双眸,似要将他眸底万年不变的镇定抓出来,用以驱赶自己满身止不住的颤抖,直要将这心悸的颤抖驱赶得gāngān净净方能罢休。
曦泽走到云倾身边停住,冷冷望着冰菱与琉璃,恨声道:滚!
冰菱与琉璃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
就在这时,太后极其威严的声音含着克制不住的愤怒从身后传来:皇帝,你竟为了这个女人在寿安宫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
曦泽伸手紧紧握住云倾的右手,带着她转身朝着太后直直跪好,方道:母后息怒!儿臣鲁莽了!可是母后,您不是答应过儿臣不会伤害云倾的吗?为何要背着儿臣取她xing命?
太后闻言言语一滞,但旋即寒着脸反问道:若是哀家今日一定要取她xing命,你又能如何?
曦泽闻言不禁大骇,但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就请母后将儿臣的xing命一并取了去吧!
放肆!太后大怒,燕云倾假死金蝉脱壳,戏弄先皇,乃是欺君大罪,哀家岂能容她?你身为一国之君,怎可轻言生死?!
曦泽闻言立刻辩道:母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儿臣的主意,是儿臣主使的,云倾并不知qíng,母后要罚便罚儿臣吧,不要降罪于云倾!云倾是无辜的!
你以为哀家是护犊子、不敢责罚于你吗?太后怒不可遏道,你为了眼前的女人,屡犯大错,甚至连累先皇,差一点便自毁前程,难道不是因为陷得太深的缘故?哀家早就提醒你不可因qíng误事,你可有将哀家的话听进去一个字?!如今你又不顾大局将她迎进宫中,她曾在这座宫殿中住过那么久,见过她容貌的人多不胜数?试问,你将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她的身份一旦被揭穿,让众臣知道你qiáng夺人妻,你又将遭受多少非议?若是进而牵扯出先皇昏迷一事与你有关,你又将如何面对天下人?哀家岂能坐视燕云倾毁你一世英明而不管不顾?!儿臣不怕!
你太后不料曦泽如此忤逆顶撞,发了疯一般地厉声斥道,你难道不知道痴qíng是身为帝王最不能犯的致命错误吗?难道你忘了燕皇是如何去的,这么快便要重蹈覆辙了吗?
云倾听太后提起燕皇,瞬间如被电击。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qíng绪,想要辩驳,却被曦泽死死拦下。
太后高坐凤椅,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望着云倾眸底的幽怨与不甘,脸色更加寒冷:哼就这么几句话,你便受不了了?既然受不了,又为何背负燕皇嫁与仇人?既然你心底还藏着恨意,不能安心呆在大晋皇宫,哀家便更不能容你!哀家说过,即便有帝后二人为你撑腰,哀家想要取你xing命依然易如反掌!如今,你在众人眼中既然已是已死之人,那也没有必要再多活于世上!你如此垂死挣扎不肯就死,难道是想要哀家亲自动手不成?!
说罢,竟真的起身,朝着云倾径直走来。
云倾望着步步紧bī的太后,惊恐到了极点,幸亏还有曦泽挡在身前,只见他急急道:母后非要如此么?难道母后一点点也不考虑儿臣的感受么?
哀家正是为着你才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哀家又何苦要背负一条人命?若是哀家不及早将你的qíng丝斩断,由着你越陷越深,若是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一切就迟了!
话及此,曦泽只得豁出去了,他对着太后重重磕了个响头,再抬首,眸底已将方才的惊惧完全扫dànggān净,唯剩视死如归般的坚定:那么儿臣便明明白白地告诉母后,这qíng丝已然到了无可自拔、无法斩断的地步,若是母后执意要取云倾的xing命,儿臣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那么就请母后顺便在宗亲中选好下一任皇帝的继承人吧!儿臣若无云倾,此生便也了无生趣,这大晋江山定然是治不了了,也没必要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了!儿臣不孝,母后万要保重凤体,就当没生儿臣这个不孝子!
太后闻言大失所望,面色青白jiāo加,怔怔站着,半晌无语。他竟以死相bī,为什么要在痴qíng这一点上像极了先皇?这痴qíng造的孽难道还不够多吗?这纠纠缠缠的恩怨,无一不是源于一个qíng字,为什么她就是拉不回自己的儿子?
曦泽见状,便知云倾已然险险地逃过此劫,然而,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难过,心头到底不忍。他转头示意云倾:是时候向太后磕头表忠心了!
云倾会意,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疼痛,对着太后无比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言辞恳切道:娘娘,日后臣妾必定谨守后妃之礼,绝不敢专宠惹后宫众人妒怨,更不敢gān预朝政危及大晋江山,从此,世上再无燕皇遗孤燕云倾,唯有大晋后妃贵人云氏!
太后闻言阖眸倒吸一口凉气,漠然转身,背对云倾,良久方道:好,哀家可以不杀你,但为皇帝的江山必定日日紧紧盯着你,你若是敢做出一星半点危及大晋江山之事,哀家即便取不了你的xing命,也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云倾闻言大松了一口气,赶忙叩首谢恩:臣妾多谢太后不杀之恩!
罢了,罢了!太后缓缓挥了挥手,似是累极了。须臾,她缓缓转身望向曦泽,神色不复方才之凌厉,曦泽,你既如此护她,同宁暄一道戏弄哀家与先皇,今夜便带着你那位贤内助好生去太庙向你父皇请罪吧!
是!
退出寿安宫的那一瞬,云倾觉得自己仿佛重生了一回,那被人生生扼住下颌的感觉仿佛还萦绕在身侧,这样刻骨铭心,挥之不去。
云倾qíng不自禁地喃喃道: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qíng帝王家!
曦泽走在她身畔,闻言落寞地叹息,却又蕴藏着qiáng有力的坚定:无论是不是帝王家,无论有qíng抑或无qíng,朕只知道,你我走到今日,没有一步是容易的!所以,一定不要放弃!今后万事都有朕在,此生,朕可负天下任何一人,但绝不负你!
云倾闻言,转头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感动的cháo水一点一点汇集,最后齐齐涌过心头。
清风过,撩起鬓间数缕发丝,她在风中扬起会心的笑容,以同样坚定的目光回望,千言万语已经不必宣之于口,一瞬间,天地万物尽皆淡去,世间仿佛只剩下彼此在时间的长河中静止定格。
第53章 无怨无悔夫妻qíng
夜风中,曦泽直直跪在明huáng的蒲团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先皇的牌位,几缕低低的叹息透着点点滴滴的愧疚,缓缓飘dàng在森然肃穆的大殿中,如香鼎内幽幽盘旋的馨香,若有似无:原本是朕自个惹出的事儿,却累得你也来此chuī风受累,终是朕对你不住!
王宁暄神色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杂质,亦没有一丝波澜:臣妾的夫君跪在先人面前谢罪,叫臣妾如何能在凤仪宫中高枕无忧?夫妻本就是一体,没有连累不连累这样生疏的话,所以,即便是chuīchuī风看看夜色,臣妾亦是甘之如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