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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隐约听到别人提起过我母亲,我只知道她叫宋衣,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而关于我的父亲更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有一天我的父母能来接我,我实在是很羡慕其他又父母的小朋友。可是渐渐长大,我就不渴望了,因为我知道,我的父母不会来接我了,从那以后,我变得很孤僻,平时除了钢琴和唱歌,我几乎对别的事情都不感兴趣,我外公觉得我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他联系了我的母亲。我十三岁那年被母亲接到她那里住,那是我第一次见我母亲,她真的是一个很美的人,但是也很冷淡,她对我说不上不好,但是却总让我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的我才知道少了的是那份母亲对孩子的爱。”
十三岁的宋淮声正处于性格养成阶段,他不明白宋衣为什么对他这样冷淡,他看到的那些母亲和孩子间的感情,他从来没在宋衣身上体会过。
他想,要是他不撞破那件事的话,他和宋衣应该会维持这样畸形的亲情一辈子。
十五岁那年,他照例在暑假的时候去宋衣那里,却在某个晚上撞见了宋衣和一个女人上床的事。
他质问宋衣为什么生下他,宋衣却以一种很淡漠的姿态说他打扰了她的生活,生下他只是为了好玩,宋淮声离开了宋衣家,回到了清河镇,他发誓以后不再见宋衣,却在半年后他外婆的葬礼上见到了宋衣。
“宋衣那次回来,不但让外婆的葬礼变得一团乱,也让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宋衣在她母亲的葬礼上依旧淡漠,她甚至都没掉过一滴泪,宋淮声这辈子没见过那样冷清的人,他红着一双眼看她,却被她抱了个满怀:“她年纪到了,自然会有这一天,若是你在她的轮回路上哭成这样,还让她怎么走?”
那是他和宋衣之间最接近母子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祸不单行,三天后,他外公追随他外婆而去,他外公的葬礼上,宋家人指着宋衣的鼻子骂宋衣是宋家的耻辱,是宋衣气死了宋淮声外公,甚至有人砸东西去砸宋衣,宋衣跪在她父亲墓前,一滴泪没流。
宋淮声在葬礼结束后,曾经问宋衣:“和女人上床不觉得丢人吗?”
他看见宋衣愣了一下,然后贴在他耳朵边,嗓音缠绵:“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子,我身上有的基因,你一样也差不了。”
阿融感觉到身后抱着他的人在微微颤抖,他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扭头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淮哥,不是的,就算有她的基因,你还是你,你是我的淮哥。”
宋淮声觉得他母亲已经这样了,总不能比这个更差了,可是宋衣却再次打碎了他的希冀。
宋衣说:“我只是在参加酒会的时候喝醉了,不知道和谁发生了关系,后来就有你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养孩子这么麻烦,一想打胎那么麻烦,还不如生下来玩玩,结果你哭地太厉害了,就丢给我父母了,既然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那你也不用有作为儿子的负担,我们之间,大概就是这样了,以后,我不希望这些有的没的的屁事再来打扰我。”
他彻底被抛弃了,因为宋衣那个拥抱,就算他有时候会恨她,但是心底总有她是母亲的感觉,他甚至会想象有一天宋衣能给他母亲的关怀。
但是现在一切都破碎了,宋衣再一次用残忍的话语告诉他,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母子情意。
阿融,我没有母亲了,我没有家了。
宋淮声的眼泪掉在阿融肩窝,他从那温热的泪水中感觉到了宋淮声心底的难过。
“你有我呢,我给你家,淮哥,我给你家,我不会让你没有家的。”阿融转身紧紧搂住宋淮声,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着这句话。
我给你家。
我不会让你没有家的。
我以后,就是你的家。
淮哥。
☆、大雾
阿融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疼地叹了口气。
宋淮声哭成那个样子,明明那么高大的身躯,却硬生生被眼泪压弯了腰,在那一刻,他好似看见了那个在母亲房门质问的少年。
那样脆弱,却又那样执拗的少年,现在又和他眼前的青年重合了。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那人发梢还滴着水,眼角微微泛了点红,但是他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明明是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却莫名让他心酸。
“发什么呆呢?”宋淮声揉了揉阿融的头发,然后很轻地捧住了他的脸颊。
“淮哥。”他的脸颊在宋淮声手里被揉的变形,很好地掩饰住了他眼眶里的酸涩。
“我在。”宋淮声弯下腰与阿融额头贴着额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阿融忍不住用嘴唇碰了碰宋淮声的鼻尖,在那里印下一个珍重又轻柔的吻:“淮哥,你以后不要哭了好吗?”
宋淮声松开阿融,搂紧了他:“不会哭了,我又有家了。谢谢你给我一个家,阿融。”
阿融笑了笑,双手环上了宋淮声的腰,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他们额头相贴,鼻尖相抵,就连心脏的位置也贴的很近,这是一个恋人之间最亲密的姿势,这样抱着的时候,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我也要谢谢你,你也给了我一个家。”阿融看着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眸子,一颗心仿佛泡在了温酒里,令人沉醉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