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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玄燕见到他的七哥时。那个男人正在悠闲地品茶。另一手把玩着一枚殷红色的玉扳指。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样的红色。是沾染了千万人鲜血而呈现的颜色。是孟玄夜鬼将之称的证明。然他未能想到。他最后见到这枚扳指的时候。竟是在娘亲的血泊之中。
    ☆、因果III
    59*因果III
    他拜了七哥为师。又五年时光。孟玄夜教了他很多。剑法、书法、领兵之道、治国之理。他从不知那名不近人qíng的鬼将为何能够耐心教导他这许多。可或许就连孟玄夜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做出此些事qíng。
    他学的很快。对那些大道大义的理解也甚是深刻透彻。比起那些比他年长几岁的后蜀皇子们全部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很多方面。他就像是孟玄夜的翻版。而很多时候。他却更像是孟玄夜的影子。但他唯一没学会。也是孟玄夜不曾教过他的。便是那份鬼一般的嗜血qíng怀以及残酷杀人之术。尽管如此。几年之后的他也曾险些变成另一只鬼。
    无论怎样的翻版。怎样的形如影子。他都还是孟玄燕。永远成不了孟玄夜。而他的娘亲。也依旧是一个痴疯的女人。在皇宫中的角落里。依然会传出贱人。野种的言语。
    那时。当蝶夫人讲到这里。何芳子已明白那名痴疯之人并非真的痴疯。只不过是赤蝶装演出来的角儿罢了。可若是这样。燕子他知道吗。鬼将孟玄夜又是否清楚呢。
    何芳子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换来的却只有蝶夫人一抹淡漠的笑。她说燕子该是在五岁那一年便知道了这一点。所以那一年便是他人生当中的一个变数;至于孟玄夜。他本该是不知道的。但最终还是知道了。所以才有了燕子人生中的又一变数。也就是鬼将之灭。妖姬之死。
    说到这里。何芳子本想问问为何孟玄夜知道了此事便引发了燕子人生的第二个变数。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且于她来说没有半分关系。她若问了。怕只会勾起蝶夫人更多的苦痛。
    且说鬼将覆灭。蛮蜀之战。鬼将寡不敌众战死沙场。如今看来全数是孟玄夜编排的一场好戏。第一日混战中蛮族的一名悍将被俘。而后成了他的替死鬼。晒尸数月。国力锐减。看似真实。实则假的令人惊诧。
    孟玄夜之死传入宫中的时候。孟玄燕根本无法相信。不止孟玄燕。所有人都无法相信。就连那梦蝶宫的痴人儿都无法相信。有那么一瞬。她的心竟跟着这个骇人的消息痛了。
    可斗了这么多年。相互猜忌了这么多年。赤蝶在接到这个消息的当晚便摒除了它的真实xing。原因只有一个。她坚信。如若那个男人意yù奔赴huáng泉。定会将她一同带上。
    不出所料。未过半月。那一袭魅影便出现在了梦蝶宫。她几乎没有过多的挣扎便饮下了他送来的那味毒药。药效发作奇快。胸间火烧一般的痛楚令她一口鲜血吐在了男人的身上。将他拇指上的扳指染得越发耀眼。孟玄燕闻声赶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亏欠他。她甚至连一句作为母亲的话语都没有对他讲过。她对他说过的。唯有那 她的血有毒。绝不可以拔刀一句。她没有尽到半分母亲的责任。可即便她于他来说是这样一个人。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还是看到了他带着血丝的泪。他确然为她而流泪。尽管他哭的是那样的安静。
    或许。他早已料定了会有此一日的到来。
    ☆、因果IV
    60*因果IV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八个字。如今对她来说意义究竟在何处呢。
    梅魄问她:你恨他吗。
    她答曰。早已恨得累了。但如果回想这几年来的心境。却逐渐发现她并非真的恨他。若要说真正恨到骨子里的也是恨自己罢了。
    梅魄又问:你真的能够原谅他了吗。
    她答曰。本就没真的恨过。又谈何原谅呢。
    她想。倘若燕子的这封简信在数月前送到她的手上。说不准她现在已经成为粪土中的一堆白骨。因为那时的她还没有想开。没有得到真正的通透。多年来她始终执着于一个缘由。一段因果。但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缘由。如此的因果她是否能够安然接受。倘若在那杀戮的黎明燕子便说出这八个字。那么她一定会在那处悬崖之上纵身跃下。何来接下来的这几年生活。燕子定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没说出此番因果。他将恨给了自己。将恨给了她。实质上是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给了她活下去的缘由。他让她怀着对他的恨活着。因为他知道。只要她恨他一日。她便不会就此逝去。因为他知道。倘若她恨他。定会活在世上折磨他。事实证明。他果真是懂她的。她折磨了他多年。如今确然还是安然的活着。
    她说。她现在想开了。接到这封简信时。即便有可能真正的恨起燕子。却不会再有轻生的想法。而她现在恨了吗。她自问。接而又自答。必是没有恨的。 只因她现在通透了。也便能够看到先前看不到的东西。这杀父之仇四个字。是真真的事实。还只是燕子对当年杀戮的愧疚呢。
    诚然。这个答案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她烧了信。看着飘然于桌上的灰烬。她与他之间这许多年来纠葛也随着化成了尘埃。恨与不恨。原谅与不原谅。于她来说现下只要一口气息便能将之全数chuī离。
    梅魄皱着眉思索着。思绪在多个瞬间游离而出。恨与不恨。原谅与不原谅。因果与缘由这样的问题从未困扰过她。因为她的生命中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恨与绝不原谅。她看到的。想到的也只有不共戴天那四个字。
    何芳子缓缓站起。恭敬地又分了一杯龙井递给女人。姑娘可曾注意过此案几上的这副棋局。她后退半步让出位置。将女人的注意转移到了棋上。又道:姑娘能否形容此棋之势。
    梅魄上前一步观棋。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死局。并且是无力回天之局。她在心底补充道。旋而转身等待女人赐教。
    倘若姑娘认为此局能解。那真是高看了本妇人。何芳子举杯饮下茶品。清淡苦涩的液体入喉。顿时化为一丝温热温暖了全身。这副棋局是莫归坊的夫人放于我这里的。她说此局就好比人与人之间的qingyu.佛曰。爱恨嗔痴一念间,见或不见。是非成败转头空,怨或不怨。 一字痴,空留遗恨。见或不见。怨或不怨。不过源于人事的又一味qíng感执着。你执着于这幅棋局。所看所想便只有死局一面。然你放弃这份执着。看到的便是局外更为jīng彩的事与物;就像恨。你若执着于恨。便只会就此一直恨下去。你若执着于那份不可原谅。那么你永远得不到心得宽慰;然一旦你放下了。不再执着。也就能够看到的更多。得到的更多。
    ☆、因果V
    穿越小说  61*因果V
    梅魄离开的时候。棋盘上的残局已全数被何芳子破坏了。她曾执着。局限了自己的心绪。眼界。到头来。那段执着的日子也就成为了自己此生最为艰难的日子。
    何芳子当晚说了许多。或许比起这许多年所说所讲积攒起来的还要多。至于为什么说了这么多。她想。许是看到那个不知名的姑娘眉间有股子幽怨栖着。虽然明知纵然自己说的再多。也无法在一夕之间让另一个女人系数认同。可她如今觉着。自己经历的。看见的。感受到的这许多也算是些与众不同却又遵循着某种道义的事。她悟了。懂了。豁然了。心中的开脱之感着实令人舒服。而那位素未蒙面的姑娘于今夜与她碰着也算是种缘分。她不望她由她这一席话顿悟什么。只希望他日再有抉择的时候。她哪怕能够想起今夜所有言语中的一句。她何芳子这一席奉劝也就值得了。
    次日清晨。当她自熟睡中醒来的时候。几案上已整理的十分gān净。灰尘。棋盘全数被撤了下去。就好比她的心境。gān净而透明。
    何芳子挑了身甜橙的淡色薄裙换上。整个人儿清亮了许多。当凤钗进屋瞧见的时候险些掀翻了蝶夫人亲自为她煲制的银耳莲子甜粥。她在凤钗的惊叹下喝掉了整碗。又在凤钗的惊愕中抬脚迈过了门槛。当凤钗急忙上前问她准备去哪儿的时候。她回了一句。在屋子里呆的久了。出去透透气儿。
    自从她饮下毒药入了莫归坊至今。她从未主动在书坊里边走动过。以她一个死人的身份更不可能到外面抛头露面。再加那时候她总是一心往牛角尖里钻着。也就少有踏出房门的时候。所以她从未发现。这城郊外不起眼的书坊里竟有着种世外桃源的韵气。
    听凤钗说。莫归坊东面有处偏池。周围簇满了杜鹃花。人到之处。杜鹃花瓣闻风而舞。甚是好看。何芳子当时听了。由于心境原因并未放进心里。如今踏出了房门。第一时间想到的便也就是这处池子。她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着。书坊本就不大。找个簇满杜鹃的地方简单非常。不消一刻工夫。雪白色的花径便展现在了眼前。
    静雅的池子。浮浮沉沉的锦鲤。令她忆起了一抹淡漠身影。秦晗。 乱世中尘封的一具冰冷尸体。事过了这么久。她还清晰的记得那日池旁浅谈。还记得她与她臂间那抹相同的绯红。她撩起管袖。白皙的手臂早已无半点异色。但她依然记得。手臂处无形之中的沉重。
    她还记得。她嫁于林宓的第一夜。他说他不在乎那份作为妻子应有的贞cao。最后却又用一抹赤红去让他的每一位妻。每一房妾证明那份贞cao。想来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而这可笑之事也便是她与秦晗共同的命运。一场大雨。冲刷了她们的灵魂。洗去了她们的清白。也带走了秦晗的生命。何芳子望着池中浮沉的锦鲤。那背部嵌着淡huáng的一尾像极了曾经的她。一次又一次的被飘落的杜鹃花瓣的毒素侵蚀。
    她庆幸。庆幸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是燕子。因为是燕子。当她想见他的时候她便见到了。因为是燕子。他将她从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中带出。因为是燕子。她活了下来。燕子为她做过很多。她曾qiáng迫自己将这许多从脑中抛离。现在。当她不再选择逃避的如今。她。又能为燕子做些什么呢。
    ☆、其之一I
    62*其之一I
    开封林府
    林宓站在堂内。脚踩金丝履。身边蹙着他的几房太太妾侍。他身着锦缎。从远处望去宛如一幅俊男戏芙蓉的图画。然走近了瞧。看到的却是一脸脸的愁容。个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躁动不安。至于为什么。这恐怕要从一个时辰前踏进林府的男子开始说起。
    且说这个男人刚迈进他们林家大门的时候。林宓甚为诧异。男人一袭素色单衣。身材略显清瘦似个书生。往上瞧去皮肤略黑。一脸的莲蓬胡子看起来却又像是个莽夫。纵观而瞧此人上下极为不搭。并非他平日里来往的商客。转而又想。这副打扮。该不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败光了家产。今儿个登门求财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