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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他心有留恋,想做一个正式的道别,明日,就再也不见。
    孟先觉刹那间脸上血色尽失,不顾一切地反手抓住程未晚的手腕,声音沉下来:“前辈,我不知……”
    不知……你就是赤金兽。
    仔细回想,这一世,赤金兽其实从未做过背叛他的任何举动。
    在玄微那里他们第一次见面,小兽就冲他摇了尾巴,高兴地叫,生死阵里,小兽拼命带他脱离危险境地,他却无动于衷,小兽多次为他命悬一线,他都无视得彻底。
    他根本猜测不到,程未晚被他锁住时,剧烈地挣扎时,都在想什么。他更想象不到,程未晚说出那句“我给你找一个对你好的人”时,究竟心中对他是多么厌倦和憎恨。
    孟先觉的双手开始颤。他知道锁魂钉有多痛,落下锁魂钉时,他听过哀嚎,也见识过人的扭曲。
    可这些折磨与痛,他都施加在了他最珍视的人的身上。
    程未晚静静地拨开孟先觉的手,他似乎忍耐到了极限,撑着胀痛的头,微闭着眼,低声说道:“孟先觉,我真的很痛,很累,你就放过我吧……”
    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孟先觉脑中那根理智的弦瞬间割断。
    “放、过、我、吧……”这四个就像是四把锋利的刀刃,直中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将原本用温柔补好的破口,再绝情剖开,他重生过一次,早已百毒不侵,却只有程未晚的这把刀,能刺穿他引以为傲的铠甲。
    孟先觉右手成爪,用力抓住了自己的左胸膛,力道之大足以抠进血肉。
    他想把胸膛那里那个无比刺痛的东西抓出来看一看,里面是不是已经黑透烂透。
    他调整着呼吸,良久,蹲下身体,与程未晚平视,双手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那样拉住程未晚紧紧不放,双瞳之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眼角染上猩红,话语出口时却是温柔宁静的:“程未晚,我若早一天知道赤金兽是你,主仆烙印、锁魂钉,我一件都不会对你做,我这么喜欢你,珍视你,你……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
    我的身边,只有你了。
    现在,我刚找到你,你却要走。
    孟先觉的话像是魔咒一样,紧紧缠住了程未晚,他紧闭着眼,不知是他心情躁郁还是那锁魂钉的副作用,或者说是两者都有,竟让程未晚的眼耳口鼻七窍都开始渗出血来。
    凌肆夭腾地站起身,却接触到了孟先觉的眼神,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凌肆夭竟被孟先觉的眼神钉在原地,半步也动弹不得。
    孟先觉的眼神阴冷可怕,其中弥漫着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死气。
    那是真正的,死神的目光。
    程未晚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全身各处都像是有火山在喷发,热腾腾的岩浆翻涌外冒,似乎要将一切都烧灼成灰。
    程未晚神智不清之时在低声呢喃:“走,我要走……痛……我痛……”
    孟先觉闭上眼,自他身周散发出无形的领域场,此领域场之内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只有程未晚在其中,能安然无恙。
    领域场之外波涛汹涌,领域场内风平浪静,孟先觉轻轻拥着程未晚,双唇轻擦他的耳侧,时空寂静了一瞬。
    转瞬间,来自于孟先觉身上的灵力倏然探入程未晚的身体,程未晚的额头凭空出现一个火红的火焰纹章。
    主仆烙印,在生效。
    孟先觉贴在程未晚耳边,低沉的声音带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晚晚,别走好吗,我会让你不再痛苦。”
    灵兽根本无法反抗主人的命令,但程未晚却在反抗,他反抗着孟先觉,拦截着孟先觉霸道的灵力,这让他呼吸困难,孟先觉手足无措,只好用左手轻拍程未晚的后背,呵出的气火热又凌乱:“晚晚,放松。”
    魔咒在程未晚耳边响起,他头痛欲裂,奋力用双手抵着孟先觉的胸膛,艰难吐字:“孟先觉,放开我!”
    在孟先觉给他落下锁魂钉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想好了。
    任务要做,天门他也要留下,但孟先觉的身边,他再也不会留了。
    但最后一分力气消失,程未晚向后倒去,孟先觉提前发觉,手中稍稍施力,就让程未晚昏昏沉沉地扑倒在自己怀中。
    凌肆夭欲冲上前,却被那个无形的领域场压制住,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着,眉头紧拧:“孟先觉,你究竟想干什么!”
    孟先觉垂头不语,他将下巴搭在程未晚嫩白的脖颈后侧,敛眸。
    他什么也没想做,只想对前辈好而已。
    阴郁的紫光以他们二人为圆心,向四周爆散开来。
    孟先觉轻闭着眼,抬起左手,拦住程未晚的腰,轻声安慰:“晚晚,别怕。”
    孟先觉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程未晚的脖颈后侧,赫然出现一个黑紫色的符纹。
    那个符纹复杂多变,就算是玄微来,都未必能将这个符咒完完整整地重复出来。
    这是半命符。
    孟先觉给程未晚下了一个咒。
    是将程未晚身上所有痛楚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咒。
    一辈子都要忍受这些痛苦直到死,他心甘情愿。
    这个符咒生效的那一瞬间,程未晚紧绷着的身体明显放松,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孟先觉却不轻不重地闷哼一声。
    他骨血分离,被刀剑砍过剐过神色都不动半分,却在感受到程未晚的痛楚时,忍不住痛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