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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实在不怎么有底,眼下的情势看来,双方势均力敌,若只在国内斗智斗力尚可宽心,但其中却还牵扯到了麟王与匈奴,这就使得局面极为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此行,父亲与左明舒之间到底有多少交情,他不敢高估!
    大老爷,入永治城了。外面的车夫略偏过头喊道。
    嗯。萧水天点点头,沉吟了会,心中暗下一个决定,再加你二两银子,直接去麟州。
    大老爷,这恐怕得天黑才到得了。小人家在陈州,这......车夫有些不愿。
    五两银子,你走不走?
    走,走!大老爷出手大方!好咧!天黑之前,一定到麟州。车夫再使一鞭子,马便在这滂沱大雨里,亦是快奔起来。
    掌灯时分,总算是赶到了麟州杨城。萧水天在一所馆驿才下马车,正欲打听左明舒的府上,却早被一管家模样的家丁止住。
    这位大人可是朝廷派来查瀛州平将军一案的萧水天萧侍郎?
    萧水天眼一细,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忽然间有柳暗花明之感。他看着来人,近乎直觉地脱口道:正是。阁下可是左明舒左大人府上的?
    家丁抬头朝萧水天细看了番,笑意里有些佩服,小人正是左府中人。我家主人已恭候大人多时,大人远来辛苦,家主已备下薄酒,为大人洗尘。家丁朝身边的一个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赶了一驾马车过来。
    大人请上车。
    萧水天朝家丁瞧了眼,唇角微微一挑,左大人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哪!他转身登上马车,没有半分犹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这分胆色豪爽,瞧在家丁眼中,也不由一阵钦服。他一介文弱书生,只凭着朝廷一纸文书,便孤身来到麟州这个地界。如果不是太过蠢笨,那就是太过精明!
    马车踽踽而行,雨依旧下得很大。萧水天扫了眼半眯着眼微笑的家丁,手悄悄捏紧,掌心有些薄汗沁出。忽然间,马车嘎然而止,家丁将帘子探了下,立刻回身冲着萧水天一揖,萧大人,鄙府到了。
    他率先下车,将伞撑开,然后扶着萧水天下来,将一整把伞都高举在萧水天的身上。大人,请。
    萧水天举目望了圈四周,只见一座颇现气象的府宅,已呈暗褐的红木柱子边上,悬着几盏书着左字的灯笼。正欲举步,却见府门中开,两三个下人小跑着出来,其后便转出一名发束青色方巾,身着淡灰色长袍的文士。呵呵呵,可是萧世侄来了?人还未打照面,已是朗笑相闻。
    萧水天听着这笑,心中微宽了三分,连连拱手上前,小侄萧水天拜见世伯。
    啊! 多礼,多礼了!左明舒上前把住他的手臂,将他上下一打量,素来沉凝的面上现出一番沧桑来,果然肖似萧兄啊!当年,同中进士之时,他也是这番光景,潇洒 倜傥,不过......还要年轻些!左明舒笑颜又绽,听说萧世侄还是制科头名,不错不错!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比你父亲还要好上一层!
    世伯过奖了,小侄蒙圣上错爱,岂敢自夸,岂敢自夸?萧水天连连相谦,因着左明舒虽嫌生疏却仍觉亲切念旧的话而心中微定。
    左明舒在听到蒙圣上错爱这话之后,神色微敛,只是把手一扬,来,世侄远道而来,一定疲累,来来来,进去坐下再说。
    多谢世伯。
    萧 水天便随着他入府,到后院梳洗沐浴一番之后,便有人来请赴宴。席间也不过是叙叙旧,闲话家常了一番。两人似乎都将萧水天所来的目的忘了,倒真似远方来朋般 只顾着尽宾主之谊。萧水天明白,他既已置身麟州,一切就急不得。只要他不急,就显得朝廷不急;只要朝廷不急,那就可以在与麟王相谈之时把住分寸。所以,左 明舒不提,他就显得更为自在。
    一场宴下来,左明舒对萧水天的欣赏由浅及深。好一个不急不躁,沉得住气的年轻人!比其父更为沉稳。想当年,萧 达还是意气风发,行止间颇多豪情,于处事上自然不知一个忍字。但眼前这后生,举止潇洒随和,气蕴内敛,心思分毫不露,看来这两年来,女皇在用人上又精进 了。一个柳歇已不简单,现在还多出一个萧水天。有敌若此,闻氏何能不倒?有主若此,麟王如何能反?
    水天哪,你来了麟州,对于平执原将军的死因,心中可有底了?已是第二日早晨,连日的大雨终于已到了强弩之末,渐渐小下去了。左明舒在萧水天的耐性几于告尽之时,终于发问了。
    这一问,多少让萧水天确定了一些东西。而昨夜一夜的相熟,让这些东西在二人之间成为可以明白相告的密晤。这正是他来麟州所冀望着的最高目的。
    萧水天轻轻一笑,俊雅清新的面容在洗却了几日奔波的风尘气之后,容光焕发,又是那潇洒自信的制科亲点头名的才俊了。麟州杨城与瀛州永治相距不过二十四里,世伯看呢?
    左 明舒一怔,随即看着他深深密密地笑起来,好,好!水天哪,你以为平执原将军的死因为何会如此离奇?他端起茶轻轻一吹,复又放下,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就 死了,何况平将军虽过半百,但仍身体强健,武艺不凡?如是意外吧,那么坠马,摔伤,临阵,不管哪一样,理由都是堂堂正正,何以会死因不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