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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穹吃了一惊,一句为什么几欲脱口而出,他张了张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随即眉宇紧皱地思索了会,才问,皇上......贵体违和,与这个有关么?
    知云看着他,不语。
    岳穹又想了半天,皇上昨夜为什么用了安神药?
    知云平板地答道:皇上昨夜叫梦魇着了。
    岳穹听了这话又是一奇,沉吟良久,忽然脱口一呼:太傅夫人?!
    知云听到这句,总算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大人这边请,摄政王爷也在偏殿。
    哦? 岳穹眨了眨眼,锐利的眸光一闪。对于女皇与摄政王之间,他多少也瞧出几分隐晦的暧昧来。但孙家的祖训,皇室的祖训,都是明定了不得相与为亲。皇室之女尚且 不可,更不用说是女皇如此身份。纵使二人德才貌兼备,但怎么算,都是没有前景的一程啊!他低低一叹,停了步子,知云公公,皇上既然无甚大碍,那下官就不 打扰皇上了,下官告辞。
    岳大人......知云有些疑惑。
    呵呵,岳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皇上是位明君。语罢,转身离去。
    知 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面上微微苦笑。在岳穹眼中,皇上的确是个明君,即便对闻家早有心蒂,即便是当夜还曾造梦,但朝堂之上,仍是假以辞色,不动大局。 但谁看见紫宸殿背后的她了?岳穹还是不明白她的。其实他不知道,孙王爷这时候的安慰因太过亲近,反而不能成事。皇上的心思压得太深,一个梦不过是这个果中 最后的一因......
    许久事解不开,但岳穹身为朝臣,可以用其它事来缓一缓的,但他忽略了。
    烟桥,朕要你能把赋税中的一笔款子给腾出来,数目么......占总数的三成。妫语一手支着额,靠在榻上,雪白的脸色因日光的照射有着一抹近于透明的色泽。
    甪里烟桥有些奇怪地看着神色很差的女皇,既惊艳于她的美貌,又惊异于她的疲倦,以至于并没有将话听得很清楚,只一味担心那抹苍白,皇上,您累了......
    妫语张开眼,朝甪里烟桥看了眼,你只需回答朕,行还是不行?
    甪里烟桥一怔,那方才的一眼里有太过破碎的空洞,与她的话完全不同,像是两个人,让他根本不能衔接。皇......皇上......
    妫语抽出一卷宗卷,扔到他一面前,这是国库的密帐,你小心看了,朕给你三天时间,你算好了,就回答朕。现在,你回去吧。她挥挥手,头疼得厉害,让她快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肺里的空气似乎冰凉又似乎灼烫,像是......像是,早已解了的039;明煎039;,扎人的难受。
    甪里烟桥直至此时才回过神,犹豫着道:皇上,三成会不会太多了?她不知道皇上要把这样一笔硕大的款子用在什么地方,但这个数目几乎可以养活半壁江山。
    朕只问你成是不成!头愈来愈疼,眉宇拢得生疼,似是抽了筋,突突地跳,带起浑身骨骼的抽疼。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已在发颤,有一股冰凉的气息直逼肺腑,冻得人唇齿相击。她勉力咬住唇,额间已逼出密密的冷汗。
    可以,请皇上容臣回去细细核算一遍,三日后给皇上一个详尽的答复。纵是甪里烟桥再迟钝,也看出女皇的脸色已近青白,他连忙将帐册小心收好,跪安出殿。
    知云见他出来,便要去通报摄政王求见,不意却被甪里烟桥叫住,知云公公......呃,是不是先请个太医,皇上似乎......似乎面色不大好......
    知云心中一惊,但面上仍勉力持平,多谢提点,大人。
    被叫了大人二字的甪里烟桥微微胀红了脸,道了声告辞便匆匆走了。一时,知云先差人去巫策天请巫弋,一面入殿通传。
    皇上,摄政王求见......皇上,皇上!知云看见妫语忽然捂着胸口咳了起来,正欲上前,却见她猛地呛出一口血出来。他大惊失色,一步抢上前扶住,皇上!
    ......他来了么?......妫语微合着眼,眉黛间有一抹深深的哀愁,抚之不去,像是刻在那里一般。
    来了,来了!皇上您等等,知云马上请他过来!知云回头冲着早呆了的小秋大声喝道:还不快请王爷过来!
    啊,是,是。小秋跑出正殿,脸颊处有两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泪湿。
    孙预正端着茶盏的手在见到满脸泪痕跑入偏殿的小秋之后一抖,茶盏砰地落在地上,碎了。他心头涌起无数臆想,使得他艰于呼吸。他甚至不敢奔入那个殿堂去瞧个究竟。
    她......她怎么了?孙预声音里的颤抖清晰可闻。
    小秋被吓着了,似乎从未看见过堂堂碧落的宰辅――摄政王孙预会如此脸色灰败,语声颤抖。她呆了呆,这一呆更让孙预心头重重一沉,既而觉得空落落的,仿佛浑身力气都给卸去了一般。他怔怔地站了会儿,忽然就撩袍跑了进去,行止间有种让人心碎的冲动。
    知云将妫语在小榻上安顿好,刚一回身,就瞧见孙预满目绝望的眼,吓了一跳,忙上前道:王爷,别慌!皇上只是晕过去了,暂时还没事,没事的!
    孙预杵在小榻面前,只把眼光直直地盯着床上面容雪白的人,那唇色以血色沾染,艳红艳红的,只把人瞧得心胆俱寒。他愣了许久才仿佛听进了知云的话,心头略略一松,却又不敢置信,她......只是晕过去了......会醒么?这声音,有如被车辙碾过,破碎而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