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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不算远,借着假山的遮掩,只见平静的湖面还荡漾着一圈圈涟漪,倒映的圆月被分解成一条条银色的波纹。
石桥上立着一抹黑影,在沈陵渊探出头观察的一瞬间转过身。
逆着光,少年只能看出那人身姿挺拔纤长,脸上戴着的银色假面,在圆月的映衬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一息之间便被发现,这可与沈陵渊预料的对手相差甚多,来不及反应,远处黑影已然发现了他这个目标开始行动。
只见黑衣人动作轻盈地翻身下桥,奔跑速度极快,沈陵渊自知逃避不能,只得取出匕首抵挡。
离了老远,便是一倒刺长鞭当头甩下,与匕首的碰撞发出‘叮’的声响,实力差距只看一眼即知。
不过初次接触沈陵渊就已经驾驭不住,半跪在地。
那人下手却毫不留情,一击不成借力翻身,长鞭在他手中旋转,下一刻改抽为横扫,直击沈陵渊的门面。
少年只能选择后仰,以上提的方式用匕首阻挡,长鞭被迫偏离轨迹,尖端倒刺划开衣袖,留下一条一寸长的血痕。
沈陵渊勉强爬起身,戒备地盯着黑衣,同时寻找可以逃跑的契机,却发现对手不知为何停下了动作,面具后一双眼眸中似乎带着些许困惑。
就在这时,一个灰色信号弹在岚轩所在地附近炸开,那带着银面的纤长身影最后撇了他一眼,甩手收鞭,根本不再理会沈陵渊,当即向信号所在方位赶去。
黑影逐渐隐匿在黑暗中消失不见,沈陵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掀起面纱抹了把嘴角鲜血。
他可以断定刚刚那人是个女的,行动敏捷但力气并不大,不然只一击便能让自己飞进湖里。
这些天他从那六人口中得知,目前侯府中有像老大老二那样最低等的六品护卫,主要负责白天的防护工作。
还有盗鹄这些随从侍卫,主要解决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客,实际上就是眼馋赏金前来送死的炮灰。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十分神秘的侍卫团没有品阶,他们以一个名为影子的男人为首,直接听命于沈晏清,俱是一身黑衣,均戴银面,男女皆有但数量不多,常在夜间出没,执行隐秘任务。
他们有一个并不如何响亮的名字——夜骑。
现在仔细想来,这里是六品护卫负责的地方,晚上并无人值守。那女人应是任务完成后从西门回归,正巧碰见了他,且与之前袭击自己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至于那位扔飞镖的倒霉老兄,估计就是湖面上荡起的些许涟漪吧。
冷血,无情,残酷。
像极了他们的主人沈晏清。
正思考着,无力感忽地涌上全身,沈陵渊垂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道微不足道的血痕竟隐隐泛紫。
“不好,她那条长鞭竟然有毒!”
怪不得她敢放任自己不管径直离去!
沈陵渊艰难地站起身,他向四周望了望,定睛一看,咬着牙翻进了最近的院落中。
沈陵渊还是个龆龀稚子的时候十分顽皮。明知道侯府有一片禁区不准人前往,他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在某一日傍晚时分偷偷溜进那片被封禁的海棠苑,笨拙地爬上院墙。
本以为会是个荒芜之地,入目却是一个男孩子坐在院内的老槐树下专注地翻着书卷。
手指白皙修长。
恬静淡雅。
沈陵渊翻遍了自己脑子中储存的所有词汇,终于找到了一个像样的成语来形容。
他可以发誓,之前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一时之间就这么看呆了,忘了自己人还在墙上,身子一个前倾掉了下去,嘴啃泥。
本是件十分丢面子的事,却在羞红脸时,听到那人轻微的笑声,一瞬间忘记了羞耻为何物,只觉一股清流涌进心田,呆愣愣地盯着人家看。
那男孩只是浅浅的笑着,然后将他拉到海棠树下,拿出药箱,轻柔的为他包扎。
就像现在这样。
沈陵渊艰难的睁开眼,模糊之际,只能看到一团白影,还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眸。
“晏清哥哥……”他不自觉地轻声唤着。
“你,你说什么?”红环猛地抬起头,美目之中一片震惊。
清脆的女声唤醒了沈陵渊的神智,沈陵渊瞬间清醒,抬眸便瞧见满头大汗的小姑娘正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捧着自己的手腕,显然正在为他刮肉去毒。
一样的白衣,一样的海棠树,却是不同的人。
沈陵渊的眼底,一抹不明情愫悄然而逝。
红环被他盯的有些不舒服,逃避似的低下头,“我并没有随身携带药包,只能等晚间回伶人馆再帮你上药,至于现在,必须用这最原始的方法控制毒素蔓延,会有些疼,你再忍忍。”
在沈陵渊昏迷的时候,腐肉已经刮去了大半,此刻只剩下收尾工作,小姑娘看上去唯唯诺诺,用刀的时候却是十分老练,稳、准、狠,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很快,毒素尽除,红环扯下裙摆白布替沈陵渊仔细包扎好伤口。
“好了,你……”红环笑着抬起头,对上沈陵渊的一只眼,接下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沈陵渊别开头,不着痕迹地抽出被红环握住的那只手,轻声说了句:“抱歉。”
说罢便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