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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卫阳自己,轻松就让余沧海招出了林震南夫妇的下落。只是夫妻两人被青城派从东南掳来,一路劳顿不说,还受了许多折磨,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知道自己已然活不成,林震南jiāo代了林平之遗言,又拼了命托孤给卫阳,就两眼一闭,去了。
    父母仙逝,林平之大肆恸哭,卫阳就在一地人仰马翻的青城派弟子中看着他。说实话,他是对林家心生恻隐,但林平之资质一般;别说和他比,在有名号的门派中也只是个中下水平。不然,既能了了林震南心愿,也能做了他想做的事,岂不是很好?
    别哭了。卫阳最后道。既然已经如此,就寻块好地葬了罢。
    一天之内遭如此大变,别说是林平之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换成是别人也自是要伤恸的。但卫阳一开口,林平之就止了哭声,带着浓浓鼻音道:卫大侠对林家大恩大德,小子没齿难忘!等让父母入土为安后,小子就是卫家的一条狗!他素来自傲,能说出这话,显然已经心死已至心狠了。
    说了我不是大侠。卫阳颇感头痛。而且卫家就剩我一个,不需要看门的。正因为毫无牵挂,他出手也就不像刘正风一样,处处掣肘。你若是另有去处,大可以投靠了去。我常年居于西域,天气极寒,荒凉偏僻,恐怕你吃不消。
    这话听在林平之耳朵里,就是要赶他走了,不由得大为惊慌。小子四代单传,双亲已故,只洛阳有一门外戚。如今林家家破人亡,小子深知人情冷暖,再去也不过是仰人鼻息。便是您不介意这举手之劳,但为了父亲遗命,小子也定当跟着您。说着就猛磕头。
    林震南也是个人jīng,卫阳心忖。不叫儿子去寻洛阳外祖,却偏让跟着他。报恩也有很多种方式,但唯有留在他身边才能安全,乃至于有出息
    青城派图谋林家剑谱,其他武林中人也闻风而至;林平之外祖虽说有个洛阳金刀门,但也不见得能护得林平之十万周全,更兼也可能让林平之jiāo出剑谱。相比之下,他武功已经十分高qiáng,绝不可能半路去练别家的剑法;更何况目前看来,林家家传的辟邪剑谱显然不顶用。林平之跟着他,便是只学些皮毛,也比他人qiáng得多。
    父母爱子之心拳拳,临终托孤也不能当算计。再看林平之,语气坚决,不几下头上就见了红,大有他不答应就撞死自己的趋势。
    算啦,能吃得了苦就跟着吧。卫阳最后松了口。看这小子的狠劲,落到那些自诩武林正派的人手里八成要长歪。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他既然管了这件事,就当送佛送到西好了。
    林平之在跟着青城派上衡山的途中,从他们手里抢回了原来福威镖局的几箱财宝,倒也体体面面地把林震南夫妇葬了。不过为了避免遭人觊觎,他没有立碑,只在两边栽下了两株松树为记。
    这事办妥以后,两人一路乘船沿着湘水溯流而上。卫阳准备到dòng庭湖后从长江到扬州镇江一带,再沿着京杭大运河北上,端得是一路赏景的意思。本来他就不怎么着急,要不也不会在西湖亭子边上喝小酒了。如今他这一出场就足够轰动,更不用他去找别人,只等别人自己找上门即可。
    林平之当日在人群后,把卫阳那轻飘飘的动作瞧了个真真儿的,自然殊无异议。他出身近海,水性也有,坐船也适应。前几日他只闷着声不说话,一半是哀恸一半是被吓着了;后来见卫阳心平气和,不真把他当小厮使唤,也并不像在衡山上一样摆架子,竟也能渐渐地多说几句。
    虽然卫阳已经放话出去,谁想来找都随便,但这一路竟然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顺利平静得简直过分。他不由觉得,要么是大家都被嵩山派和余沧海的下场吓惨了,要么就是有人在其中作梗。
    但说实话,武林中有的是谨小慎微的人,更多的则是胆子大到无法无天的家伙。而且正道武林和日月教相斗逾百年,谁是谁非早就说不清了,但像嵩山派那样持只要是魔教就必须一网打尽心思的人也绝不少。
    真要说起来,嵩山派动手心狠手辣,日月教也绝不输阵,反正都是刀剑拳脚见真章。只不过,左冷禅意图挑起更大的矛盾以获取武林盟主的地位,其心可诛。加之他气度狭小,心计龌蹉,武功路数也是走的yīn狠路子;一个武林正派掌门做到这种地步,只显得比日月教更落下乘。
    所以,这平静的形势看起来,更像是bào风雨前的平静。左冷禅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林家唯一一个后人跟在他身边,想要辟邪剑谱的也肯定会冒险一试。
    这些为了剑谱或者盟主地位的争斗,卫阳只觉得无聊透顶。许是他在西域待得太久了,再见腥风血雨的江湖,便十分不耐烦了。想当年,他也是真想当教主的
    罢了,事情做完还是早些回西域罢!
    瞧,大哥,前头有些高大的水闸影子,想必我们快到东平湖了。聊城一过,不日便可到京师。林平之立在船头,忽而转头向卫阳道。他一路上倒也尽心尽力地打听了沿途景色和路线之类的事项,力图让自己显得更尽心些;不然他一个锦绣公子哥儿,哪里知道水路如何?
    卫阳斜倚在船舱的软榻上,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我已看到了。外头风大,你也进来歇着罢。林平之那敬称他怎么叫也改不掉,所以取了个折中方案,含混地叫声大哥也就算了。
    林平之朗声应了,折身回舱。瞧见桌上茶水瓜果未曾动过,他又道:大哥可是不喜欢?待船公靠岸后,小弟亲去寻点好的来。
    卫阳为此说过林平之几句,但后者素行依旧,也就随着去了。此时听见这话,他只笑了笑,问了个风马牛不相gān的问题:你轻功如何?
    这林平之一瞬间俊脸涨红。
    换成是三个月以前,他定能十分骄傲地说自己轻功一流;但这三月给他长了太多见识,他知道他的武功实在是再差也没有了。少年人好面子,他当然羞惭。只是他也知道,卫阳并不是要折rǔ他,只是顺口一问罢了。
    想到这里,林平之就镇定了一些。小弟只学过一些家传剑法的皮毛。
    卫阳点头。明白了。骄傲也要看本事的,若本事太差,那就是自大了。虽然林平之还没脱去少年人的心性,但最近也算有些长进了。若能坚持下去,也不见得不能成功。
    林平之一头雾水。这谈话是怎么回事?
    但卫阳没解释,而是岔开了话题。若你将来定要跟我去西域,那这一路走的水路,能看就多看些。
    我们不回来了吗?林平之大为吃惊。他以为卫阳就算惯常住在西域,偶尔也会回中原呢!
    卫阳看出了他的那点心思。我这次到中原已然是破了誓,自然不会再回来。不过你嘛,他瞥了一眼,当然不在此限。只不过,若你回了中原,那我们就算两清了。
    林平之听出他不是在开玩笑,眉头微微动了下,就道:小弟发过的誓,绝没有反悔的道理!他年轻意气,心思纯正,比卫阳还有些大侠气。
    卫阳眉梢一动,但被面具挡住了。
    林平之见他不说话,在心里把自己的回答翻来覆去思考了两遍,也没觉出什么问题来。于是他小心地问:以后不再回中原,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自然是见几个老朋友。卫阳回答。比如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留个口信。不然就和上一次一样,武林人士竟然都以为他被东方不败杀了,这可真
    想到这里,卫阳耳里突然捕捉到极细微的簌簌轻响。船只靠近水闸,速度放慢,已经可以看清岸边满满的都是一人来高的篙草,那声响就是草叶相互摩擦带起来的。朗日当空,隐约可见里头一丝锐利的光芒闪过。
    说什么来什么,卫阳一哂。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船舱里一飞而出,在水面中央高低向前,起落时轻盈得几乎没有重量。说几乎是因为,他胳膊底下还夹着一个人,正是林平之。
    糟糕,还没动手就被发现了!草丛里头顿时有人骂了句粗口。
    废话什么,还不赶紧放箭!第二个人大声喝道。
    一时间,两岸万箭齐发。若卫阳还在那船上,早已成了个刺猬。不过他现在情况也不算特别乐观,因为水闸通常修建在江面相对狭小之处,弓弩力道大一些的话,足以she到江心。如果他一个人,大可以用内力反震回去;只是要照看林平之周全,就必须费力些。
    林平之是个乖觉的,果真一声也不吭,只是微微颤抖的手臂泄露了他的紧张。同时他又想到,卫阳定然是预料到会有人明的不过来暗的,之前才问他轻功如何,不由得更加佩服了几分。
    卫阳在箭雨中腾挪闪躲,直奔水闸。他估摸着这动手的肯定是嵩山派的人,想要给他来个宁错杀不放过。水闸处的江面固然最窄,但水闸上面还有官府驻扎养护的兵士呢!这些人论武功自然不行,但就算是左冷禅,也断然做不出全杀了的决定闸门乱开就该发洪水了,谁负得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