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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吗……我记得,他就是这么说的啊。”
雷老歪屈了屈膝,似乎是想席地而坐,又看了看萧北城,便想着靠他近些,往前走了几步,不巧被沈祠认定他有暴起的危险,横剑挡在他身前。
萧北城摆摆手示意无碍,让沈祠退了下去,招呼雷老歪上前,后者没有紧贴上去,而是停在他身前两三步处,提着裤腿坐了下来。
“嘿嘿,晗王,也就是你口中的‘蛊王’,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过,只要我肯为他效力,就能平复遗憾,我起初也不相信啊,谁让我的希望是这世上最难发生的事——时光回溯呢?直到后来我听说,晗王他自个儿也有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就是死人复生,所以我想,就算不是一条道上的蚂蚱,相伴走一段路也无妨,合得来就相互利用,合不来就分道扬镳,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总有些伤是烙在心上,无法愈合的,他能平复的不是你们的遗憾,而是他自己的。”
即使是对待雷老歪这种下三滥行当里的肮脏人,萧北城也没有鄙夷或不屑,他始终认为逼得良民不得不行恶谋生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这是大渊不得不正视的弊处。
他亲自为雷老歪斟了茶,后者就像见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新鲜,咂摸了半天滋味,果然是极品之物。
“本王不强求你撕裂伤疤展现人前,关于你自己的隐私事一概不深究,你也不必为了顾虑本王的心情而勉强自己。”
“我没那么多伤痛,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就捡自己想得起的说了,有什么没想起来的,劳烦您提点一嘴。”
雷老歪不自觉用了敬辞,他突然想起什么,赶在自己交代前多嘴问了一句:“但请容我先求个解,慕容皓他到底有没有交代,他难道只是您引我出来的骗局吗?”
“别说的那么难听,本王知道慕容皓对此一无所知,拷问他也说不出什么,况且晗王早就对他怀有戒心,虽利用了他对定安侯的恨意,可在晗王眼中,慕容皓永远都是个不堪重用的纨绔娇儿,用过两次就可以丢弃,可没打算一直跟他纠缠,所以他知道的东西可未必会比你多。”
“您一早就知道我会来?”
“国丧当前,皇城各处都有重兵把守,若说有什么人不知鬼不觉的法子,那自然是从地下入手。说到这个,前不久从狱里安然脱身的你可不就是最好用的人选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缙王,您果真名不虚传。”
“过奖了,比不上我家的王妃。”
萧北城美滋滋地想:如果君子游听着了自己在外人面前这么夸他,还不知得开心成什么样。
雷老歪干笑几声,估摸着是想不到两个男人之间能碰撞出怎样的情感,只当他这话是在影射什么自己听不懂的事了,想了又想,归到正题:“晗王那家伙早些年没斗过皇上,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坐了皇位,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迫不得已便想了个假死的法子。”
“然而关于晗王之死却有众多非议,宫中流传的说法是晗王率亲卫发动政变,被皇上刺死于朱雀门外,民间传说却说他是主动示弱示好,却不被皇上买账,被幽禁宫中几日后鸩杀,但史书中却找不到相似的记载,所以子游才会怀疑他的生死吧。”
“对,他的确没死,至于皇上相不相信他死了呢……我觉得,应该是深信不疑的。”
萧北城认可雷老歪这话,渊帝疑心甚重,定是有什么证据取信了他才是,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过问这个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皇位的弟弟,这可不符合他做事的原则。
那么晗王是用什么法子藏入地下,十数年之久都没被人察觉的呢?
“嘿嘿,这底下呀,有个大墓,或者用您们的话说,叫陵啊。”说到自己的老本行,雷老歪有些沾沾自喜,“别忘了晗王以前是干啥的,和我一样,都拜曹操做了祖师爷,我能看出来的门道,他也能看出来,再加上他小时候就住在这宫里,到封地之后见识广了,回忆的时候一琢磨,就想出了不对头。”
这倒是让萧北城感到意外,不过细思想来,晗王的确没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天子脚下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无论是先皇在世时,还是渊帝即位后。
那么宫城下的陵墓……
“挖坟倒斗的对明器都有研究,我见过了,那底下的东西都是前朝的,说明这陵也是前朝的皇族建的,一般来说有这种胆量的人也就只有说一不二的天子,估摸着就是哪位想千秋万代的皇帝老儿死了也不想把皇位让人吧,正常正常,能理解的,换作是我,亲儿子也不舍得给。”
雷老歪怪声怪气地笑着,阴不阴阳不阳地嘲讽着古时的权贵,还带着一股子不屑的意思。
“但是那皇帝老儿死了之后也没能入葬精心准备的陵寝,都给晗王做了嫁衣,那晗王也是个好笑的货色,一开始没在里面找着皇帝老儿的尸首,还当是他长生成仙飞了出来,怕了十天半月才放心住了进去,你说这叫什么事,找死人的地盘借住,还怕死人不悦,那老皇帝要是泉下有知,也该气死了。”
提及前朝,萧北城把玩烟杆的手一滞,转念一想,此事与林溪辞应当很难扯上关系,他是在废太子李重华死后才得知自己是前朝皇族之后,当时林皇后也已经死于火场,就算地下陵寝是祖辈为他留的后路,怕是也很难有人能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