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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君子游忽然笑了,身子蜷缩起来,十指插入发间,试图用笑意掩盖悲容。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年之中,每一天我都心惊胆战地过着,小心翼翼侍奉着他,生怕有什么闪失,达不到那一年的期限就走了。实际上也就只有像我一样天真的孩童,才会掐指算着时日,真就把一年当作三百六十五天来过,现实中,哪儿有人的病情是翻着日历过呢……我被骗了啊,我爹他其实,根本就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吧?”
    话至此处,君子游息了声,漫长的静默中,只听得他伴随着轻颤的急促喘息,以及萧北城的无奈叹息。
    后者正欲开口,忽听门外一阵急步,招呼了一声便迎去门前,只见沈祠涨红着脸,满头是汗地递来一捆纸卷。东西应该是被他翻看过了,否则也不会吓成这样,再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只怕这信不是从近处送来的。
    “王爷,这个……”沈祠摆着口型没说话,应是觉着难以启齿,又贴心地猜到了君子游此刻的状态与心情,没有张牙舞爪地宣扬出去。
    萧北城一点头,示意沈祠退下,待人走远了,才将纸卷铺展开来,看到上面所写的文字,瞬间屏住了呼吸。
    怎么可能……
    “信是从姑苏传来的吧。”君子游的情绪恢复平静,说话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陆川曾受你之恩前去姑苏避难,虽被逐出京城,却留得一条命在,代价就是成为你在姑苏的眼线。那座江南小城是养育我的故乡,也承载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想那薄薄一张信纸上,一定写满了我急于知晓的所有真相吧。”
    萧北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他身边,知道没什么能瞒住他,只是报之苦笑。
    “如果我说,希望你远离这些,快快活活地活下去,你会同意吗?”
    “也许不会,对我而言,这些事没个了结,我就要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为何是‘也许’?”
    “又或许,我会在你的劝说下打消这个念头,做一个无知的人未尝不是幸福而快活的。”
    沉默少顷,萧北城坐回到床沿边,捧着君子游被缝合不久的伤臂,无奈道:“但我希望你的幸福与快活是由心,我会如你所愿,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你答应我,不要为那些已经故去的人或事过度悲伤,好吗?”
    君子游神情微怅,他主动仰起头来,将黑缎轻轻搭在面上,蒙起自己的双眼。
    “我对故人的情义还在,执着却随着那梦里的他,一同去往了极乐之地。现在我看不见了,不管你用多么心虚的表情来骗我,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他说到这里,又拉下黑缎一边,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还是露出一只眼睛,想去看看那人此刻的神情,“其实,我应该是希望你能骗骗我的。”
    “还好,至少我觉得这个真相,应该还在你愿意接受的范围。”
    “相比之下,可能还是过程更煎熬吧,比如陆川查出我爹的确入葬了君家祖坟,而他得知的途径却是掘了他的坟墓,掀了他的灵柩。”
    “咳咳……”萧北城用轻咳缓解尴尬,采取了较为温和的说法:“他只是试探了一下,但不巧,他发现令尊君思归之死并不简单。”
    他翻看着下面几张被一并附上的图解,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机智如君子游,早料到他千方百计想避开的是什么,也不避讳自己的痛处,竟然直愣愣地撕开了血淋淋的伤疤。
    “我知道,你不敢说,我爹他牺牲自己,用死亡换来了儿子的死途。”
    幼时君子游身子的确不大好,打娘胎里就是虚弱的,较比同龄的孩子长得还小,看起来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样,惹人心疼,若非如此,长他一岁的苏清河也不必处处帮护着他。
    有时被同村的肖大眼欺负了,他灵机一动就会爬上树去,躲上一时半刻,有时自己无聊,就那么糊里糊涂地睡过去了,连他爹是什么时候把他从树杈子上拎回家的都不知道。
    至少君思归在世的时候,他三天两头的小病并没有影响什么,偶感风寒,头疼脑热个几天也就恢复了常态,从来不会因为这个危及性命。
    是什么时候恶化的呢……君子游记得很清楚,是在为君思归操办后事后,他为偿还借款而在花楼拼命赚钱时,哮病来得又重又急,连他自己都是措手不及,苏清河也毫无准备。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早已患病,在劳心伤神,心力交瘁时突发疾症才会如此,但在得知“销骨”的病状因人而异时,他便开始怀疑自己发病是被人刻意安排。
    如果说“销骨”蛊虫的天性是在宿主死后,体温降到适合繁育时大量产卵,且虫卵会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孵化成肉眼不可见的飞虫从宿主尸体的七窍脱出,那么他的病因就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这哮病并非从娘胎里带来,而是被君思归传染的!
    这在证明君思归身亡的同时,也给了他重重一击——显然君思归知道自己一死带来的恶果,可他没有抗争,甚至可以大胆猜测,这就是他的筹谋。
    为什么?
    “我不认为过去我爹对我的好都是虚情假意,他一定身不由己。”
    “我赞同。陆川调查了君家祖坟,发觉君家祖辈的衣冠冢中留有一本装订成册的手记,其中记录了君思归从染毒,到发病,再到过世之间每一天的病状与感受,并且记录了他对抗病魔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