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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游,你添了许多新伤,让爹爹看看,疼不疼啊?”他听到梦里的养父这样说道。
    “不、不疼。”他匆匆抹干泪水,展露出笑容,“其实我现在心里有千万个疑惑想要求解,不过既然您只承诺了一个答案,那我便问出最在意的问题吧。”
    “好,这个问题,不管多么残酷现实,爹爹都会如实相告。”
    “那爹……这些年,您和我父亲,在下面……过得好吗?”
    随着他这话问出口,暖春般的梦境忽然被柔风席卷。
    他听到了被清风吹到耳畔的回答。
    君思归说:“好。我与他,还有大家,过得都好。”
    谈及“大家”,君子游泪如雨下,他拉着君思归的手跪倒在地,想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字,然而话音哽在喉中,被呜咽声掩盖了去,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想靠这种可笑而可悲的方式挽留那人,可梦境中的他却如在现实时一样无能为力,根本拉不住那人逐渐虚化的身体,只有眼睁睁看着他像流沙一样从指间溜走。
    “爹……爹,不要走,我还没来得及问您,您恨不恨这辈子都荒废在了我们林氏父子身上,没来得及给你说说我有幸遇到的良人,……也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很想你。”
    他把自己蜷成了团,有一瞬间想着,就这样窒息在梦里也好,至少停留在自己最快活的时候,比起尝八苦,受折磨的现实不知好了多少……
    “子游,他们在泉下过得很好,不必忧心他们,以后有我陪着你,往后的路再难,咱们一起走。”
    他认出了萧北城熟悉的声音,靠在那温热的怀抱里,呜咽着点点头。
    只有在那人身边,他才会如此安心,不知从何时起,他依赖萧北城已经成了常态,情不自禁想起了与他初遇时的情形。
    他知道的……他明明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会找上门来,甚至以“晋王”为诱饵,就是为了把他给捕进套,天知道他欲拒还迎时到底有多担心那人没了耐心,就这么回头一去,不回来了。
    好在……好在一切如他所愿,那人已经被他套牢了去,再也不会弄丢了。
    他握紧了萧北城的手,然而掌中触碰到的,却只是一把如枯柴般的瘦骨。
    他感受到了痛意……那疼自胸口发散至四肢百骸,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抽离了一样,让他痛不欲生,他从没有在梦中感受过如此真实的疼痛。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遗失了最重要的东西,那是来之不易,他曾发誓要珍惜一生的人。
    “清……绝,清绝……”
    他喃喃呼唤着,却陡然坠入无底深渊,陷在下坠的不安与惶恐中,难以稳定心绪。
    茫然间,他似乎听到了伴随着隆隆雷声的怒骂,那熟悉的人浑身浴血,似乎是从坟墓中爬出的腐尸,半张脸都毁了去,空洞无神的双眼瞪视着他,伸出了朽得只剩下枯骨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嘶喊着质问,声声凄厉:“为什么害我!君子游,我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你,把真心与情意都给了你,可你回报给我什么?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只是随时可弃的工具吗?你为什么不爱我!!”
    “不……不是的……”
    他想为自己辩解,但话却说不出口……
    他看到那锐利的枯骨径直刺入自己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顺着那人朽得只剩下骨架的手臂流了下去,竟如神迹般为那人重塑了皮肉。
    “萧北城”诧异地望着在他鲜血沐浴下恢复原状的双手,欣喜若狂地俯下头,凑在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前,渴饮着救赎他的最好良药,随即腐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他是萧清绝……他也不是萧清绝。
    君子游望着那从他身上汲取到生机,两眼散发着诡异血光的人,突然意识到他的爱人的确是变了,但变的不只是他的爱人,还有……他自己。
    深渊下深处无数枯骨拉扯着无力反抗的君子游,试图将他拖入深渊下无边的苦境,他任由那些没来得及拯救的亡魂将自己拖入火海,在灰烬与泥淖中沉浮着,由心而发地说出了他深藏已久的心声。
    他说:“不,清绝,不是的……我爱你,爱你……”
    他的梦呓让终于寻得他的萧北城心中酸涩,将他因为失血而冰冷僵硬的手递到唇边,不住轻吻。
    “子游,抱歉是我来迟了。”
    那人仍陷在梦魇里,靠在他肩头,有气无力地哭着,永远都是那么乖巧,从来就不会让人困扰。
    “他烧得厉害,快拿些温水来!”
    然而水碗递到嘴边,却是一滴都灌不进去。
    朦胧间,君子游睁开了眼,他似乎看清了萧北城的脸,抬起头来,忽然是一脸正色。
    只有这一句,他问得异常清楚:“清绝,你恨我吗?”
    “怎会恨你,别胡思乱想。”萧北城喂不进水正急着,语气稍急了些,让伤病中心思格外敏感的君子游感受到了一丝不耐。
    他立刻软下态度,竟哭了出来,他说:“清绝,不要怪我,我没有想过瞒你的,真的没有……”
    他这才意识到君子游的噩梦不是他被人利用,丧失自我的过去,也不是落入贼人手中生不如死的灰暗回忆,居然是自己。
    ——他为何会对自己怀着如此深的愧疚,明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是受害者,可他却为牵连到了自己而愧疚至此……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