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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尝尝吧,灵芝堂的镇店好货,新鲜的牛初乳浓缩而成,甜进心坎儿里便不觉得苦了,拿回去给令千金也尝尝吧。”
李宓哪里顾得上吃糖,张口闭口几次,都是想追问爱女的病情,又怕太过主动乱了分寸,让人感到冒犯。
君子游不紧不慢给人倒了杯茶,“甜糖吃过了,涩口的浓茶也喝两口吧,这一杯下去先定定心神,免得我接下来的话让你害怕。”
“大人……请说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有心理准……”
“那我可就说了,令千金患的不是疾症,而是染了蛊毒,这东西比病更棘手,也更折磨人,犯起来是生不如死,我与之抗争二十多年,最有资格说这话。既然李大人也曾在朝为官,想必一定对当年那场蔓延京城的痘疫记忆犹新,不瞒你说,那就是此种蛊毒造成的。”
没成想他竟然真的口无遮拦,说出了这么残酷的现实,连个弯儿都不拐,李宓吓得两手一抖,没捧住茶盏,摔落在地就成了齑粉。
君子游盯着碎片,颇有些心疼的“啧”了一声,“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啊,不多,赔我一百两这事就算过去,等下记得结账啊。”
萧北城也咂了咂嘴,“你这是黑店啊。”
“不黑拿什么养你啊,我的好哥哥。”
他作势抬脚在那人腿上一蹭,根本是赤裸裸的勾引,萧北城被他挑拨得火都烧了起来,狠狠回踹了他一脚,这才让他老实下来。
不过满头冷汗,神思恍惚的李宓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举动,估摸着是被吓着了,这会儿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救女。
君子游也不为难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代表着一个条件。
他十分诚恳地拿出了诚意,并没有蒙骗李宓,而是担着风险实言相告。
“说实话,我只是知道令千金的病因,但我并没有办法缓解她的病状,或是减轻她的痛苦,如果真有这种捷径,我也就不会被折磨二十多年了,若说我有什么说服李大人您的理由,那便是对令千金的痛苦与亲人所承受的煎熬,我能感同身受。”
“我……我要你感同身受做什么。”李宓都快哭出来了,“我要的是绮儿好起来啊!”
“李大人,实不相瞒,当年京城痘疫的成因就是‘销骨’,病源是身中蛊毒之人在死后散播出的蛊虫,危害无穷。退一万步,就算是为了不让百姓受害,我也不得不想尽办法,保住令千金的命。至少现在知道了病因,也有我与王……兄长与您一同找寻治病的良方,总比你一人苦找的可能要大,如果李大人肯信我,不妨换个合作对象。”
君子游依旧笑意不减,可他接下来的话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毕竟我是不会靠给令千金下毒这种卑劣的手段控制你的,不管司夜承诺给你什么,他都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不可能让你与令千金真正解脱,你也该面对现实了。选我,还有一线生机,要不要给我这个面子,就看你自己了。”
说着,他将自己还没碰过的茶盏推到李宓面前,只要他接了,这买卖就算定下,跑不了了,如果他还是不肯配合,今天就得一拍两散,出了这个门,就得斗得头破血流。
君子游不能押他太久,否则被人察觉端倪,李宓也要遭人怀疑。
果然,李宓咽了口唾沫,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抓了茶盏,仰头就是一口。
可他没想到茶汤还是烫嘴的,一不小心没端住,“啪”的一声又失手滑落在地,敢情这个“碎碎平安”也凑了个双。
君子游又是惋惜地“啧”了一声,“二百两了,凑个整,就给五百吧,大吉大利。”
“你、你这是黑店!”
“黑店怎么了,李大人不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有些相见恨晚的默契。
“我……那,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大人别慌,很简单,你只要当作这几个时辰什么都没发生,就像没事人一样回京,等着司夜大人联系你,然后顺其自然就好了。你在官场上这么多年了,演戏这种小事不用我教你,记住,只要不让人看出端倪,我们的计划就能照常进行。”
一口安慰着把李宓一行人送出了门,君子游才“哎哟”一声倒在他久违的床上,揉了揉打着夹板还有些隐痛的伤臂。
萧北城给他揉着发酸的腿,顺带着捶了捶,问:“名单上活着的人那么多,你怎就偏偏选了他?”
“王爷写写看李宓的名字,宓可念‘福’,也可念‘密’,当作‘密’时,则代表安静,宝盖头下是一个‘必须’的‘必’。我在破译我爹留下的密文时,解出的字不是‘宓’,宝盖头下可是个‘心’。心上一撇,人则无心,所以我想,既然没有这一撇,李宓说不定还能堪一用。”
他稍稍往里挪了些,是要让萧北城坐到自己身边,那人一掀被子,就觉掌下多了个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竟发觉是一窝睡在一起的猫崽儿。
“‘哎哟’‘天呐’‘喂嘿’,怎跑这儿躲着来了!”
萧北城心中暗诽:这都是什么鬼名字……
“李宓既然这么多年都没被妙法同化,证明内心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坚持,这是很难得的,相对的,妙法也没有为了扫清异己而铲除他,就证明他活着还是有用的。至少在妙法教眼里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