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页
君子游记得,早些时候他爹是提起过这件事的,有段日子匪贼闹得很凶,以至于人人自危,君思归每次出门都是小心翼翼,恨不得把他们两兄弟拴根绳系在腰上。
那时他很小,细节都记不大清了,只能想起养父总是在烈日高照的正午出门,怀里抱着他,手里领着君子安,匆匆买了日常所需的东西,回了家便紧闭门户,不准他们出门。
如今想想,恐怕当年也出了不少像何石这种被妙法教蛊惑,自认为无罪,或是为了赎罪而伤害他人的恶徒,自甘堕落,沦为恶鬼杀人的凶器,却还以为在行正义之事,简直不可理喻!
不得不说,妙法教的确掌握了控制人心最有效方式,不能同化便铲除,人们迟早会因为恐惧而妥协,逐渐沦为无法辨清善恶是非的行尸走肉。
可是在这之中,林溪辞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229章 墓王
“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那并不是妙法教闹得最凶的时候,别忘了你记事的时候,你父亲林溪辞已经睡了好几年的棺材,那顶多算是……回光返照?”叶随风被自己这个贴切的形容逗笑了。
他佝偻着身子坐了下来,颇有些颓废的味道,见了他这模样,君子游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如果他的生父林溪辞还活着,也该是和他不相上下的年纪吧……
“只是没想到,这只将死未死的毒虫能复生,否则他当初就该狠心断了它的命根。其实最先发现妙法教存在的人是我,林溪辞身子不好,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能知道什么。那天他到钦天监问卜前程,我无意中对他透露了一支教派荼毒民心,却没有为人所知的事。他……”
“等等,”君子游敏锐地嗅出了异样,及时提出质疑:“那你又是如何知情的?我不信这事早已传得京城沸沸扬扬,只有他一人浑然不知。”
叶随风耸耸肩,“你说的对,先皇还在那会儿,谁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惹事?那时刚好我回乡探亲——别看我一人分饰两角,毕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有亲人朋友。那时我发现老母亲整天神神叨叨念叨着仙啊佛啊的,当时以为她老人家是糊涂了才说些胡话,后来没几天,我就发现家里弟妹亲眷也是一副德行……不止如此,就连十里八村的乡亲都是如此。”
“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朝廷怎会不知?”
“如果朝中官员也有他们的人呢?折子不等送上去就会被扣下,用不了多久,递折子的人也会被解决,只要不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这事不为先皇所知也实属正常。须得承认,我的确怀着私心,因为家中亲人与妙法教有所关联,可能会牵扯到我的身份,因此不便出面,可我又是打心眼儿里不想家人被毒害,所以想借林溪辞……”
君子游没有给他美化自己的机会,一语道出事实:“你想利用他!”
叶随风没有反驳,“是,就是利用,但他甘心被我利用,就是你这做儿子的也说不出什么。”
那人一时气愤,捂住他的嘴,拳头便要落了下来,叶随风也不慌,只一句就让剑拔弩张的人蔫了去:“你看,其实你很在意他的,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那人的拳头滞在空中,骨节泛白,似乎能听到一丝细碎的声响。
他承认,自己的确因为血缘关系而在乎着这位素未谋面的生父,怎么可能有人真的能够做到将亲生父亲视作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那是畜生……
叶随风轻轻拉下他的手,温热的五指攥着他冰凉的手腕,没有放开,“他当时已与先皇离心,明明知道我是先皇的人,却没有戳穿我,也没有拒绝我明里暗里的请求,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君子游强行抽出手来,将袖口拉到指尖,退后一步,拉开了与人的距离,“他为什么会帮你,可别说是忧国忧民这种你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或许真就是这样呢。”叶随风咧嘴一笑,颇感疲惫地闭上了眼,回忆着当年所有值得记住的细节。
“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帮我,之后他将亲信派遣到各地调查,似乎也真的是因为他担心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教派荼毒百姓。他查出眉目后并没有声张,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定安侯都被蒙在鼓里,只默默写下了一张名单,周密地部署着他的猎杀计划。”
言及此处,君子游才意识到,这个庞大的局早在林溪辞生前就已经设下,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到头来还是没躲过亲爹的算计,现在终于轮到他来接手这烂摊子了。
“所以,名单上的人或多或少都与妙法教有关,对吗?”
叶随风点头承认,“这份名单是他精心排序的,每一个人都要在适当的时间点死去,才能达成他想要的效果,你所查到的宋柏伦、郑益生、吴凡等人很明显是被杀,可他们的案子就是被人压了下来,到头来都以意外与正常死亡结案,让人不敢再多嘴。”
“一个司夜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他背后,抑或是妙法教背后,一定还有更强大的势力。”
但君子游一时还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为妙法教提供援助,同时也感受到了肩头瞬间压上的巨大压力。
——当年权倾朝野的林溪辞都没能解决的大案,真的能在他的编排下圆满落幕吗?
他缓缓抽身,回到入口前,一抬头便看到黎婴坐在上面,满眼担忧地向他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