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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里听出一股子沾沾自喜的味道,萧北城真不知这狗东西的心是长在了哪儿,居然这么冷血,亏萧君泽还把他当作知心的大哥,愧疚了这么多年!
萧君涵又道:“那天随行的赤牙卫是叶随风安排的,提早就给他们灌了药,所以响马杀他们一点都不费力。我原本的计划是和他一同落在响马手里,他跑出去求救,却不小心误入山林迷了路,被巡山的响马发现,一怒之下撕了票,而我是个没保护好弟弟的苦命哥哥,无颜面见父皇,作势自裁,昏睡个十天半月再醒来,所有人都会把我当作劫后余生的皇长子,不忍再苛责,再之后就算父皇想再生个儿子与我争皇位,也要看他生不生得下来。”
萧北城是强忍着打人的冲动,两手在背后握了拳,手臂青筋暴起,蓄力的一拳打过去,萧君涵那两颗门牙绝对保不住。可为引出之后的真相,他不得不克制冲动,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入戏不那么深的看客。
“但是萧君泽没有死。”
“是啊,我的计划,又或是叶随风的计划出了纰漏,虽然是在响马熟悉的山里,可那小子胡乱冲撞,居然躲过了前去杀他的响马,又好命地遇上了寻人的赤牙卫,躲过了一劫。可他活了下来,对我而言就是劫,那时父皇看到他安然无恙,就下令赤牙卫围剿响马,根本不顾我的安危。响马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事到临头都想着各自逃命,也没人想起我来,我为了洗清嫌疑,不得不……”
说到这里,萧君涵有些哽咽,仍心有余悸地捧着自己落下终生残疾的右手,那时的疼仍刻骨铭心。
“两根手指啊……你知道割裂皮肉,切断骨头是怎样的疼吗……我为了活下去,为了洗脱罪名,不得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可萧君泽呢?他仍活得好好的,比我快活千倍百倍,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痛苦!!”
看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嘶喊着,萧北城的愤怒突然间消散了……他开始可怜起这个被蒙蔽双眼,沉浸在妄想里辨不清善恶的可怜皇子,为他的执着、愚蠢和荒唐感到惋惜。
萧北城问:“那萧君泽痛苦吗?他为你的付出自责多年,甚至冒险追查叶随风,他难道就不无辜吗?”
“他不无辜!他挡了我的路,他就该死!!”
“他的罪名是什么?仅仅因为他跟你同是皇子,所以他就该死?”
萧君涵被他问得一愣,“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就像他无怨无悔替你挡了十几年的刀子,也从来没有问过理由。”萧北城长出一口气,低低道一声:“出来吧。”
随后从廊道尽头缓缓走出一人。
萧君泽失魂落魄地走近,脚下不稳,还险些绊倒在坑洼里。
他望着萧君涵的眼神除绝望外,还抱着一丝可悲的期待,他希望那人能够推翻方才所有的话,告诉他:不是的,那只是假象,哥哥是骗你玩的,别当真啊。
可是他没有等来萧君涵的否认,后者见到他,只有一瞬间的意外,随即暴跳如雷向萧北城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你做了什么!!”
萧北城并不把这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起身再次站到萧君涵身前,揭开衣襟,手指一蹭伤口周围的皮肉,经抹开一道黑痕。
直到这时,后者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被“销骨”毒害后黑化的血管,只是用墨迹勾勒上去,诱他说出真相的骗局罢了。
“大皇子,你来晚了一步,有人在你之前给我递了刀子,我觉得他比你靠谱,所以接了他的委托。凡事是讲先来后到不假,可人必须得看清自己,摆清自己的位置,才能活得长久。”
他拍了拍萧君涵的肩,拎起了整整齐齐叠放在石床上的外袍披在肩头,瞥了各自怀着真情和假意的兄弟俩一眼,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实情,“萧君涵,有没有人告诉你,三岁就可两手同时默写唐宋三百首的孩子是神童,不是傻子?”
对方身子一震,回过头来,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张着嘴却吐不出话来。
他又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静,有如不起波澜的深潭:“有些人生来天赋异禀,能力超群,太过引人注目,不得不被伪装成一无是处的废材,从小就被强行灌输‘你是个废物’、‘你什么都做不好’、‘你不可能成为父亲的继承人’这种思想,这在某些人眼里是最有力的保护,可在我看来却是愚不可及。”
“你……什么意思!”
“你们的父皇疑心太多,谨小慎微,从小就把真正打算培养的储君藏着捂着,推了个并不算出众的皇子在台前幕后挡刀子,萧君泽这些年替你吃了不少苦,没少帮你顶包,到头来却还要受你猜忌,被你陷害。恕我直言,你萧君涵就是个畜生……不,他妈的畜生的血都比你热,你这个八指的废物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还是滚回阴沟里吃烂泥吧,恕不奉陪了。”
丢下这话,萧北城径直走出牢门,就连那监视萧君涵的太监都不敢阻拦,乖乖避到一旁,让出了他的路。
他从没说过这么恶毒的话,痛痛快快骂了一顿,感觉……倒还不错,爽到了自己还给别人添了堵,简直不能更快活。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牢,就见有人在门口候了多时,颔首向他致意:“王爷,下官来接您出狱了。”还将厚毯披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