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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也确信自己看到了叶随风的‘亡魂’,担心自己是被鬼魂给缠上了,就为查清叶随风之死与叶岚尘结了盟,所以今日,你们才会一同出现在这儿。如我方才所言,叶随风并没有死,甚至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没存在过,你看到的那一张脸只是一张面皮,戴在谁脸上都能借用叶随风的身份,但你得知道,为什么是叶随风,为什么非他不可。”
君子游虽然心疼自己这个有名无实,被人百般利用当成球踢的学生,却并不打算给他太多接受现实的时间,他已经到了该独当一面的年纪,总缩在长辈的羽翼下是不行的。虽然他们只是有幸相伴了漫长人生旅途中的一小段路,但既然做了人师,他就有责任将这个孩子带上正途。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正想以一种较为柔和的方式把真相灌输给他,就听门外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头扑在了地上,连带着还摔碎了几个茶碗。苏清河的脸色不大好看,却发现这人居然是不久前随叶岚尘一同离开的迟旻。
“你不好好陪着叶大人,回来做什么?”
迟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张了张嘴应是想解释什么,奈何气喘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便只能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润玉,正是方才莫文成交与叶岚尘的东西。
“叶……叶大人让、让我……带……”
姜炎青觉着这家伙真是有些大惊小怪了,送个东西把自己累成这样,苏府要是再远半条街,他怕不是得断了气去。
“行行行了,叶大人让你送来的,知道了,可以闭嘴了。”他顺手把东西往君子游那儿一扔,忙着给人顺气,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死在这儿,那他们这群人可真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君子游拿了那东西凑在眼前看了看,脸色却不大好,朝苏清河试了个眼色,后者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把手伸进他腰间,居然从他的衣带上取下了块形制成色都很相似的手把玉,掂在手里,分量都是一样的,只是叶岚尘送来的这块有明显破损的痕迹,断纹贯穿首尾,磕碎的边缘还留有石粉,伤痕很新,应该就是在送来不久前损坏的。
君子游沉思着,随即感到某根牵引着大局的细线崩断了,“不好,要出事!快,快赶去叶府!!”
跑得最快的就是萧君泽这急于知道真相的太子爷,轿辇都不坐了,提着沉重华丽的衣摆便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问:“叶府在哪边来着?是不是这个方向?”
太监有点被吓坏了,也是猜到事情不妙,紧跟了过去给他指路,随后苏清河、君子安一众也都急匆匆地往苏府赶,君子游一跺脚,姜炎青立刻会意,扯着一步还没迈出门槛的君子安,愣是把人给拖了回来。
“你现在还不能在人前招摇,会坏事,让他去。”说罢他便把君子游背到肩上,让丫鬟搭手裹了层薄被在那人身上,也跟着跑了出去,趁着转过街角,避开了多余的眼睛时问:“如果莫文成想杀叶岚尘,应该没必要多此一举送他一块价值不菲的好玉,总不会是对儿子感到愧疚,想赔他个压棺材底的宝贝吧?你的预感有没有根据?”
“初见莫文成时,他也赠了我一块好玉,我嫌那东西太沉,平日都不带在身上,只有最近天寒畏冷时才贴身佩戴,我突然想到,自己病情恶化似乎就是在再次接触了暖玉时。”
姜炎青闻言立刻停步,好险把君子游给甩了出去,后者惊魂未定,白着脸拍他一下,他才慢吞吞地回过头来:“所以莫文成把东西给叶岚尘,还是想杀他。”
“可他把东西给了我,也就是想借此警告我,这东西不大寻常。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他自己,叶岚尘性子清冷,内心执傲,看待事情比旁人更加偏执,我担心他会想不开……”
但是君子游的担忧,到底还是成了真,他们赶到的时候,叶府已经陷在一片火海里,一群人对着肆虐的火舌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一日之内。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救火救人啊
冬季天干物燥,极易走水,可这火势未免蔓延得太快了些,就当他是在迟旻离开后才纵火,只隔着两条街,也不该一来一回的工夫,整座宅子都烧了起来。
君子游一踢姜炎青,他便往前蹭了几步,撞上了急得直跺脚的迟旻,这小子受了惊吓,精神似乎有些失常,正处在过度的惊慌与亢奋中,方才混乱之下连头发也散了去,站在寒风里凌乱着,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
也不知君子游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迟旻的领子,把人扯到身前,左右开弓两个耳光给打醒了去,“你给老子说实话,刚才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迟旻“呜呜……”了半天,还是没回过神来,姜炎青看着憋气,又一记老拳打了过去,那力道足以打掉他几颗后槽牙,迟旻被揍得原地转了三转,一个嘴啃泥摔在地上,哭了出来。
“哭个屁,说人话!”
“叶大人就说让我去苏府送东西,还说回来的时候我去糖水铺子还有暮烟阁转转,给他带几块可口的糕点回来,没成想……没成想他果然是想把我支走,自己做傻事啊……”
君子游一拍姜炎青,让后者撒了手,自己跳下地来,手指在雪地上简单勾画了京城街道的排布,“叶府在长安东城,两条街之外就是苏府,糖水铺子在南城,暮烟阁又在城中,绕了一大圈,他的确是想把人支开,但迟旻应该在离开之前就料到了他是刻意想把人支开,他不可能没察觉到对方的心思,所以叶岚尘就算要死,也不会选择纵火自焚这种费力费时的办法,他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