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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姜大夫说他夜盲,此话当真不虚。”
“王爷?王爷!”君子游唤了好几声,那人才回神,应了一声上前去看,就见那人勾着根细丝,递到他面前,“王爷,您瞧这个可眼熟?”
实话说,萧北城的确没见过这种头发丝般粗细,柔韧与坚硬程度都是凡物难比的丝线,不过说到铁线,他倒是有几分耳熟,“将军遇害案中,用来杀害章弘毅的凶器。”
“没错,当时虽然查出杀害章将军的真正凶手是同他一起陈尸南风阁地字间现场中的倌儿江君,但并没有查出江君的真实身份,也就无从知晓他背后真正欲害章将军的黑手。”
“那时你怀疑是暗鸦的手笔,因为当时西南商行手下的炼金厂曾制出一种与凶器极其相似的细铁丝,现在可还这么想?”
君子游摇摇头,“严格来说,定安侯府分为两股势力,一者为老侯爷的西南商行,另一者则为小侯爷的暗鸦。虽然京城有关小侯爷与暗鸦的流言不少,但不能听风就是雨,他所做的事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如果这件案子真的牵扯从前的事,只怕章弘毅一案也是要重查的。”
当初这起案子以背锅的刺客在狱中畏罪自尽作为结局,先后由大理寺与刑部两次彻查,如果真的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隐情,只怕三法司中涉及此案的人也要被清理一番。
就在众人被这个细节吸引了注意时,君子安大着胆子站了起来,朝着方才发现鬼影的花圈处靠近几步,不敢上前,便拾了根竹竿,朝前拨弄着碍眼的纸花。
他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要不是他撕心裂肺一声惨叫,萧北城也不舍得从他的心肝子游身上移开目光。
方才还满眼情意温言软语的人,转过头来就是一副不耐烦且极其不屑的神情,连语气都变得敷衍,“你又怎么了,怕见鬼就去宿云观求个保命符,别成天在本王耳边鬼叫。”
“王……王爷,有死、有死人……”
听他这话,职业敏感的君子游先跳了起来,紧着往他那边凑了过去,伸着脖子去看究竟哪儿有死人。
君子安也当真没有骗他,在东倒西歪铺了一地的花圈下面,的确能看到一只惨白的人手露在外面。
萧北城万般无奈近前来看了状况,见了这情形,便知事情是他们这些个局外人没法轻易处理的了,当机立断命沈祠赶往黎府与顺天府,请来了江临渊与府尹谭九龄,至于师爷白烬则是赶去通报了叶府,是在天蒙蒙亮时,才带着刑部尚书一同赶来。
“昨夜为了抓人闹得鸡犬不宁,不明不白又到了寿材铺来发现了死人,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叶岚尘眼尾染着红晕,说话时还打着哈欠,显然是还没睡醒就被人从暖和柔软的被窝里拉了出来,这会儿心情正不爽呢。
萧北城懒得多费口舌,君子游还一个劲儿往死者陈尸的地方张望,说明缘由的活儿就落到了沈祠这个嘴笨的头上,跟人解释了好半天才讲明白前因后果。
这时候被吓得魂魄出窍的君子安被陆川安置在了避人的角落,身上裹着厚被还在瑟瑟发抖,江临渊见了他的情形直摇头,“不如先让君公子回府去吧,大体情形我已知晓,累了一夜,大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君子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起身来强装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仰头挺胸用鼻孔瞧人,“别看不起人了,我还不至于被这点小场面吓到,是太冷了……对,是太冷了。”
他脸色煞白,两腿还打着颤,这话真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江临渊只当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也不多话了,静观气氛变化。
叶岚尘是秦南归的人,小侯爷看不上君子安,他自然也不能在外人面前给他什么好脸色,倒是去给蹲在前面的君子游打了招呼,“怎么样,可查到什么了?”
君子游一脸跃跃欲试的自信笑容,“还没呢,我现在是素人一个,没有官职在身,若无诸位大人在旁,怎敢轻易翻动现场呢。”
他让白烬帮忙记录了现场的情形,包括花圈倒塌时倾斜的角度这些细节都画在了纸上,做得差不多了,才让沈祠搭手移开了这些碍事的物什。
他徒手翻开盖在遗体上的纸钱,众人见状都不由捂住了口鼻,生怕被这股子丧气冲撞,坏了福气。
可当看到遗体的全貌时,人们心下都是一沉。谭九龄瞪着眼睛指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面部与双手肌肤都呈现出悚然之色的死者,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这不是个纸人吗?”
听说是纸人,君子安终于打起精神,推开挡在身前的陆川凑上前去,连棉被也不披了,似是要为自己找回方才丢失的颜面,拱手笑道:“居然是个纸人,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是看走眼了,让各位大人看了笑话,失敬失敬。”
沈祠小声嘟囔,“最先看错的人可不就是你吗……居然还好意思说这话。”话刚说完就被瞪了回来,不敢再多话了。
不过君子安并没有安心太久,萧北城一句话又将他打回现实,“你见过谁家烧纸人会烧个与真人等大的,也不怕坏了礼制和规矩,被推平坟头。”他说着便俯身用烟杆抵住了遗体的手指,细火点燃了表面的纸层,很快就熄了去。
而纸层烧糊后露出下面的真身,赫然是一双遍布烧伤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