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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北城手里把玩着茶匙,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琢磨着这一家子的关系。
照着这个说法,宁家长子也该是妾室所出,宁交子排行老二,就算除掉了宁元宝这个碍事的嫡长子,到时候宁大仁百年归天,家业也是该落到长子头上,所以他杀害宁元宝的可能性并不大。
除非……他连长子也打算一起除掉。
可是十二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狠毒的心思吗?
“王爷,王爷?”
柳管家探手在面前晃了晃才让他回神,提醒道:“王爷,闻太守说,宁元宝的遗体并没有送到府衙那里尸检。”
“这是为何?”
说到这里,宁夫人又哭了起来,“我儿死的惨啊,要是让仵作碰了,得开膛破肚,还得锯开脑壳,人拆的七零八碎,还怎么下葬啊……”
闻楚也是面露难色,“王爷,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因为当时没有查到宁元宝是被人所害的铁证,这案子本就是要当作意外结了的,而且死者家属坚持不肯验尸,官府也不好勉强啊。”
“你这人,太感情用事……”
数落一句,萧北城很快发现事情不大对劲,“宁夫人,你是如何知道仵作验尸会破坏遗体的?”
“元宝走的第二天,说媒的白婆子上门就说了这事,我听了就害怕了,想着交子是我一手带大的,绝对不可能害元宝,就让宝儿安安生生的走吧,所以没同意……”
“这白婆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宁元宝刚过世第二天就上门说媒了,你们就不觉着蹊跷?”
宁大仁不安的攥着衣襟,愈加紧张了,“的确是……觉着有问题,可江陵给死去的亲人配阴婚的事也不少,想着白婆子手里有些还未婚嫁的死人消息应该正常。而且元宝的死对咱们打击太大了,当时也没顾忌太多,想着有个人肯在下边儿陪着他,多照顾照顾他也是好的,做父母的心思就是这样啊……”
他说着说着便是声泪俱下,和妻子抱头痛哭,看的萧北城心里怪难受的。
闻楚也不大舒坦,出言道:“王爷,下官能理解宁老爷和夫人的心情。”
“你倒是感同身受。”
“实不相瞒,下官也有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却时时为他着想,生怕他会有差池,所以……”
“罢了,说到底,宁家也是为人所骗的受害者,暂将他们二人带回去安置吧。于情,你陪本王到事发现场看看。”
说完这话,他立刻想起还在房中昏睡的君子游,既不想丢下他一人,又担心拖得太久,就更加难以找到铁证。
柳管家看出他的为难,劝道:“江陵缺少办案的人才,要是真能查出头绪,事情也就不会拖到现在了,细节恐怕还是要王爷亲自确认的。先生那边,我会安排几个靠谱的人照料,要是他醒了会立刻通报的。”
“也好,那你记得找些懂事的丫鬟来伺候,别笨手笨脚,记得给他把被角掖好,别受了凉,每半个时辰就给他喂些温汤,还要掌上火烛,他有点怕黑……”
柳管家听不下去了,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王爷,这些事情有下面的人去做,您就别操心了,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放心吧。”
“也好……”
萧北城这便饮尽最后一口茶,让闻楚在前带路,驾船去了事发的地点。
闻楚给人介绍:“王爷,这片湖泊叫斜阳湖,三面环山,只有午后太阳向西的时候才有光照进来,阳光映在湖面有粼粼波光,被周围山上的地锦映成红色,便好似夕阳余晖一般,因此得了这名。斜阳湖的湖水是从长江支流引来的,咱们江陵不比江南水乡,赶上天灾人祸是会饿死人的,所以周围百姓都靠着这片水活着,经常有人来这儿踏青赏景。”
柳管家扶着萧北城出了船舱,如他所说,湖边与山上都长着一种红色的爬藤,的确是赏心悦目的景致。
为了方便萧北城问话,闻楚特意找了当时驾船陪同宁家二位少爷出游的船夫来做事,让人把船停在了出事的位置。
船夫一看这位的穿戴与气质跟旁人不同,猜到他身份不凡,便巴结了上去,主动说起了宁元宝落水那天的情况。
“官老爷呀,您有所不知,本来游湖是得有大人看着的,那两个娃儿里面最大的才十几岁,俺怕他们两个太淘气,出了什么事儿赔不起啊,就莫让他们上船。但是一起来的大少爷说没事,他两个弟弟都听话,就出去逛一圈,莫什么问题,还多给俺塞了点银子,俺有点儿见钱眼开,就把他们带出去了。”
“大少爷?可是宁老爷跟夫人并没有提起过长子参与这事啊。”
听了柳管家的质疑,船夫挤了挤眼睛,“那是俺莫敢说给他们听啊,那天上船以前,俺还问了大少爷为啥不跟着一起,他说自己怕水,又晕船,也担心弟弟出事,嘱咐俺不要划太远了,所以就到这儿了。您看看,这里离岸边不远,水也不深,还能看到人在岸上招手呢。”
“你这个蠢材,对成年人而言不深,可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萧北城真恨不得给船夫一巴掌,从他手里夺过撑船的杆子,量了差不多一个成年人的高度,往水下一插,竟没有碰到湖底。
确认过后,他心中更是气愤,冷眼瞪着睁眼说瞎话的船夫,抬起一脚,便把人踹翻落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