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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门便道:“我来替相爷收拾几件贴身的衣物,你们各忙各的,不必在意我。”
越是这么说,就越是让人在意,君子游不提,总会有那忍不住的人先提起,就好比前来迎客的小厮,把人带到偏僻的假山小径后,便迫不及待揪着那人的衣角问:“大人大人,我家少爷怎么样了啊,要不要紧,不会有事吧?”
这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年纪不大,倒是机灵,见君子游无心提起,便住了口,不论那人问起什么,都是乖乖回答。
君子游拐了个弯,在问起素心之前先提起了刘弊,“这些日子相爷不在,无人张罗刘管家的后事吧,不知他现在……”
“出事那天,府里的人便用棺材把刘管家敛了送去义庄了。少爷出了事,这死人总不能在府里停着,不吉利呀。”
“我发现相府的下人有人唤相爷,也有人唤少爷,这是为何?”
小厮答道:“那些都是后来的下人,我们这些从小陪少爷长大的都叫顺口了,老爷过世以后,少爷没特意嘱咐过要改口,便一直这样叫了。说起来,现在会唤少爷的人也不多了,最常露面的就是我,和素心了……对了对了,还有梁阿婆。”
由他说起素心,就免去许多麻烦,君子游顺水推舟,“素心姑娘?我听相爷提起过,她可还好?”
“嗐,别提了……”
听这语气是要发牢骚,可还没等到后话,小厮就躲到了君子游身后,不敢吱声了。
后者一看,好么,一个穿红戴绿的女子正站在回廊中,瞪着杏眼咬牙切齿的看着这边。
不止小厮,连君子游心里也发慌,这姑娘气势汹汹,明显来者不善,这要是惹出什么是非可就糟糕了。
许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素心见了君子游,立刻浮现出笑意,踏着莲步轻飘飘的来了,举手投足间有着股过分刻意的端庄,一步三晃显得不伦不类。
见她上前,君子游下意识后退,奈何小厮就在身后挡了他的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对上居心不良的素心。
“嗳呀,这不是少卿大人嘛,快快请进。听说我家少爷在相府养伤,也不准我们探视,不知他情况如何了,身子可有好些,有没有好好吃饭呀……他平日就是如此,天干气躁,心情不舒时总是不爱用膳,身子骨弱,不如大人把我带去王府伺候少爷吧,他最喜欢我熬的冰糖雪梨膏了,能吃好几碗呢。”
这语气,不像丫鬟,倒像是……
君子游也是明褒暗贬,才会多嘴问一句:“您是丞相夫人?这在下可真是有眼无珠了。”
“嗳呀,您真是取笑奴家了,奴家只是少爷的贴身侍女呢。不过您所说的也不是没可能,少爷待奴家甚好,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少爷最宠的就是奴家了,要是他真想纳了奴家,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要真有这桩喜事,那在下可得备一份厚礼恭贺新禧。不过看样子,姑娘应该还不知相爷的伤势,说了这话,也是无心。”
素心显得有些紧张,“这话是什么意思,少爷的伤……很重吗?”
“从鬼门关前绕了一遭回来,去了大半条命,比起伤的重不重,你该关心的是他还能不能活。不过素心姑娘也是好心,想用喜事来冲一冲府里的丧气,好让相爷早些恢复,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听了他的劝慰,素心却比被人骂了一通还要难受,表情扭曲的陪着笑,心里却在忐忑。先前只以为黎婴只是伤了腿脚,不便行动才留在缙王府,怎料竟会有性命之危……
若那人真的遭遇不测,那她成为相国夫人的美梦可就全泡了汤,一生只能做个低贱的奴仆,直到老死。
就在素心内心慌乱时,君子游又出言:“素心姑娘天生丽质,就是穿着素衣布褂也挡不住天仙之姿,为何非要用衣装来装饰自己?相爷落难,至今未能脱险,你却只想着装扮自己,如此是否不妥?”
“这……”
“说到这个,我也有几个疑问,还请素心姑娘指点。你说相爷一向精明过人,怎么就突然想不开听了刘弊的谗言佞语,孤身一人出城了?”
话及此处,素心的目光一直在闪躲,答的话却是没有半点磕巴,可见是一早就做了准备的。
“也许是少爷自己也有什么打算也说不定,咱们做下人的可不敢乱猜主子的心思,您就算问我也是白问啊。”
君子游又凑近一闻,笑的意味深长,“说的也是。我看姑娘最近行了大运,妙华堂的胭脂都用上了,还有这身衣裳好生眼熟,好像正是秀芳斋最新出的料子,牡丹的样式最是美艳,连江寺正的姐姐都喜欢的紧,可惜价格昂贵,只能暂且压下冲动。那可是鼎鼎大名的朔北江家啊,连她都望而却步的名贵布料,怎素心姑娘就裁了件新衣,还穿出来惹人羡艳了呢?”
素心闻言愈加慌张,忙用宽袖盖住了身上的牡丹纹样,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支支吾吾半天,才反驳道:“这、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是谁送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少……”
“你可别是想说相爷吧?秀芳斋每月都会推出新品,固定是在月初三与月三十,图的是个吉利。而相爷出城失踪那日,恰是在初二,他是如何送了你初三才会公开贩售的布料?话可要想清楚了再说,相爷伤的虽重,意识却是清醒的,真假一问便知,你若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