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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游叹了口气,想起姜大夫曾推测他是被杀人灭口才被推落山崖,心中无尽感慨,更多的还有后怕。
可照这样说来,便又出现了一个疑点,如果是黎婴自己为了保命而求援还能够理解,但他伤的如此严重,动都是无法动的,那么三日之间,水米未进的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他本就虚弱,没有水源滋养就连两天都熬不过,然而事实却是他等到了缙王府的救援,难道说在他落难的几日之间,有人曾出手救过他的性命?
……不应当啊,黎婴奄奄一息,救人当然是要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好生医治。况且如今京城形势复杂,黎婴失势,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会是何方神圣不顾外界威胁,也要救他一条已近弥留的性命呢?
君子游揉了揉额心,按说本是情敌,就算对方落难,自己也只有偷笑的余地,可只要一想到对方往后的日子都将生活在痛苦与绝望中,君子游的心就好似被人攥在手心□□似的,疼的要命。
他走近了些,想去抚黎婴的手,可见那人手腕打着夹板,被绷带缠的好似只粽子,每根手指也都肿胀的像萝卜一般,他便不敢去碰了。
“相爷,你……会怪我吗?”
昏睡中的黎婴毫无反应,君子游叹了口气,陪了片刻,就见丫鬟送了吃食进来,他便将人打发走了,端着乳蛋羹,是要亲自喂给那人。
不过黎婴意识不清,食物送到嘴边也毫无知觉。君子游记得姜大夫说过他是腰骨受伤,不易挪动,哪怕只是动弹一下手臂,动作大了也会牵扯伤势,影响日后的生活,所以要小心对待。
好在君子游曾为病重的父亲侍疾,伺候人的手法比下人还好,因而并不担心会弄痛那人,谨慎的将黎婴的头垫起了一寸高,以保喂进去的汤水不会倒流进鼻腔,这才把温热的乳蛋羹送到后者嘴边。
说他全无知觉,似乎也并不是这样,虽然缓慢,可当君子游把羹汤喂进嘴里以后,黎婴确实有着自行吞咽的动作。
只是他身子太过虚弱,哪怕是这样简单的本能都非常吃力,仅仅吃了小半碗,就耗费了大半个时辰。
君子游倒有耐心,喂进一口,便在旁边眼巴巴等他咽下去,顺带着再给人擦一擦嘴角,照顾的十分周到。
许久,黎婴恢复了些许气力,稍稍朝里扭头,君子游便明白他这是吃够了,又识相的给他喂了些糖水。
“腻了,拿走……”
“你是嫌这羹汤腻,还是嫌我腻啊。”
“你若能把自己拿走,那请便……”
都伤成这样了,嘴上还不饶人呢。
君子游心道:你要是把我也给得罪了,往后养伤的日子可就有你受的喽。
“你受伤这些日子,缙王府别的不说,红糖是进了一筐又一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爷你生了崽儿,得好生滋补一番呢。你可得快些好起来了,不然月子坐的太久,旁人会以为你生的是个哪吒,又要说闲话了。”
黎婴缓缓睁开眼,盯着君子游一言不发,这眼神让后者有些不适,自知说的过火了,正要道歉,却听那人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脸上笑着,眉间却是挥之不去的愁绪,明眼人都看得出,我这是好不起来了。”
语气尽是悲哀。
他顿了顿,又道:“你与我本是势同水火,就算你为此大庆三天,我都不会意外,可你偏偏是打从心底里替我难过,让我无从恨你。”
“相爷……”
“这次是我自作孽,本就怨不得别人,不必难过,哪怕是再糟糕的结局,我都有了心理准备,只是……”
“没能如愿以偿,心中总归是有落差。也许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相爷,你可记得那些加害于你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没有。”
虽说让他回忆当时的状况未免太残酷,可黎婴如此干脆的回答还是不免让君子游起疑。
既然对方无意多言,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君子游也不想触他的霉头,便又端起方才的羹碗,劝道:“再吃一点吧,空着肚子喝药很伤胃,别人不疼你,你总要自己爱惜自己。”
“说了不喜这又甜又腻的滋味,我要喝面汤。”
听出一股子撒娇的意味,这让君子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没听错吧,这个一向看不上他,恨不得当众打他一顿让他出尽洋相的黎相,居然对他变了心思,莫不是自己英雄救美,让他移情别恋,放弃了求而不得的缙王,决心来追求他了?
啊,这……
“咳咳……相爷,哪有大男人下厨房的啊,这成什么样子,再者,我也不大会做这些啊。”
“偌大京城,我只信你一人。”
黎婴不堪重负的合上双眼,他害怕将恐惧与无奈尽数写在脸上的自己会遭人嫌弃,如今他早已不是什么威震朝廷的丞相,仅仅是个苟延残喘,为了活下去须得放弃所有高傲与自尊的可怜人罢了。
君子游见状也不多言,点点头,才刚起身,就听黎婴悄声道:“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既然相爷已经把我当作了自己人,也就不必见外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可真要说出口了,黎婴又有些吞吞吐吐,瞥着君子游的神情,是难启齿,可为了心中执念,只得暂且放下颜面。
“帮我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