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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代等人决定去南边找找,最后一个人留下来看守刘右人。
那人本来也不想去,觉得待在土屋要安全一些,他看了眼刘右人,也没有想跟人搭话的意思。
刘右人垂眸在计算时间,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适合的时机。
“咯咯咯——”一只母鸡从院子旁路过,旁边坐着的人看了一眼,嘀咕道:“哪来的鸡?”
刘右人:“那个——”他歉疚的抬起头:“能不能给我再来点水……我实在是太渴了。”
那人看了刘右人一眼,见他嘴唇确实又有些干,就说:“你先等等。”他起身朝外走去。
一直在旁边等待着的李芳悄悄的钻进屋子里,准备带刘右人走,然而她上手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不像是活人的体温。
她抬起头,刘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神情焕散的靠在墙边,对她没有任何反应,她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去——
然后猛地抽了回来。
他死了!
什么时候?!
不对!李芳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她再想逃走,但是已经晚了,屋外已经传来脚步声,李芳知道自己避免不了暴露,硬着头皮跳出窗外,与正要往这边走的张代等人碰了个正着,张代等人触不及防,接着怒吼一声:“李芳!!”
李芳掉头就跑!
张代欲要追赶的步伐一顿,喊了一声:“不好!”他叫其他人先去追,转头就往木屋走去,看到还在井水边打水的人,气得口不择言:“你他妈的怎么在这儿!不是叫你看好人,人呢!?”
那好不容易抬到一半的水桶被这么一吓,绳索一松,迅速往下划去,发出一声闷响。
张代见问不出什么,急忙冲进木屋,见刘右人躺倒在地面,人事不省的模样,心里头就咯噔一下,伸手过去拍打了一下:“喂!你怎么……醒醒?”他慌里慌张的伸手去探刘右人的鼻息,大叫一声“啊!——”,猛地往后倒退。
刘右人死了。
屋外打水的那个人这时候要进来,被张代一通臭骂:“看看你做得什么事!人死了!”
他说完没再看这人一眼,气冲冲的往屋外走去,心里头只有两个字重复的喊着——李芳李芳李芳!
本来想进来的人听到又死人了,将要迈进去的步伐迟疑不定的收了回来,被张代这么一劈头盖脸的,顿时就有些说不上来的郁闷,见张代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喂!——你上哪儿去?!”
张代没理他。
这人探头看着刘右人倒在地上,嘴里“噫——”了一声,又缩回了头,在留下来,还是跟在张代后头犹豫了一瞬,决定还是跟着张代。
所有人走后,原本热热闹闹的屋子再次清静下来,屋檐角落里的蜘蛛慢腾腾的滚着猎物,躺在地面上的刘右人就这么翻身又坐了起来,嘴里“啧”了一声。
“到现在都没人察觉到尸体的不对劲,这些闯关者……唉,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慢悠悠的往屋外走去,伸了个懒腰,屋外栓子怀里抱着老母鸡,静静的望着他。
刘右人刚刚还悠闲的步伐停滞了下来,他暗含警惕,但脸上已经挂上了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道:“栓子叔,我……还行吧?没给你们耽误事吧?”
栓子缓缓道:“……小先生还惦记着你,问了我好几遍。”言下之意,就是看在小先生的份上,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刘右人身上的警惕落下去了一点,此时此刻,他内心也不由得有些复杂起来——
“……小先生是个好人。”
但是,这样的环境下,好人不长命。
事实上,刘右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凶残的村民,会把一个孩子养得这么的淳朴善良。
栓子跟他并排走着,看出刘右人脸上的疑惑:“你没见过老先生吧?”
刘右人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
栓子:“老先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他没有再解释许多,也许是觉得没必要,反倒是反问刘右人:“以后有机会你会见面的,在你眼里好人就是软弱,善良好欺吗?”
刘右人被他问得一愣。
栓子就说:“你们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笑。我们这儿有个典故——
一位普世众生的和尚,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愿意踩踏,日日垂泪,人问他你为什么哭,他说我今天吃饭的时候,看着盘中的一盘菜,想到它们长得如此茁壮,却被人摘下来,用热油浇淋,经过种种酷刑,还要进我的五脏六腑,经五谷轮回,我就不由为之而落泪。
其他人就笑,说你这和尚真的是太心慈了,你不吃自然会有人吃。然后那和尚就一边吃一边哭,大家都当笑话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鬼子扛着枪闯进我们的村庄,烧毁我们的房屋,屠戮我们的百姓,有人向鬼子摇首乞怜,有人跪下来苦苦哀求,有人上交所有财富妄图留下一条性命,人们都以为这位和尚只能默默垂泪的时候,他挽起袖子,拿起一把一米来长的大砍刀,冲进人堆里,把鬼子砍了个落花流水。”
“有人问他:和尚,你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现在你怎么敢杀人了呢?
和尚笑笑道:我只为这天下众生,为无辜者性命,为何遭受这许多不公的世道而落泪,我的善心从不会向持刀向我者发,我的眼泪从不为畜生而流。今日各位父老乡亲,我先去矣!记住,今日,我是笑着走!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