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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把程嘉溯的手放回床上,依旧握着,柔声跟他说话,我做错了很多事情,还没有跟你道歉。你也瞒着我做了很多事情,应该向我解释。你啊,快点醒来吧,不然等到咱们的孩子出世,你还看不到他第一眼,这个爸爸就太不称职啦。
    安然跟我说了很多,在我以为程嘉溯放弃我那段时间,他为我所作的事情。但安然所知道的并不是全部,实际上,程嘉溯为了我的安全,瞒着所有人做了一些安排。
    不光是安然,还有周玫也被他骗了过去。如果不是周玫偷看了他的手机,如果不是他舍不得删掉我的产检记录,那原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布置。
    我等你醒过来,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等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
    是的,我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所以每天都尽量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怀孕后大部分化妆品都不能用,好在唐韵本身就是药妆出身,我的专业素养足够我从那些产品里,挑选出安全的几种。
    我希望他能听到我说的话,能感受到他的孩子隔着我的肚子在踢他,希望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一个清爽漂亮的我。
    阿溯,你快点醒来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和程嘉溯说话。为了保证他的身体不至于萎缩,会有专门的护工每天给他翻身、按摩、擦洗身体。
    每当这时候,我也会在旁边学习、协助,虽然我做不了全部,代替不了护工,但我不希望自己在这种时候袖手旁观。
    后来医生帮我录了胎音,我放给程嘉溯听过。有时候给他读点新闻,顺便点评一下;有时候也会读点文学作品他喜欢莎士比亚,长串繁复而华丽的英语,写成漂亮的十四行诗,跌宕起伏的戏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只有腹内不断长大的宝宝提醒着我时间的流逝。安然每隔两三天就会来看我,带来最新的消息:罗士行如何坐立不安,程嘉洄如何咄咄逼人,公司里又出了什么乱子,而他是怎么处置的。
    郑夫人则每天来一次,一旦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我就立刻对程嘉溯告状:阿溯你听,你妈妈在欺负我啊,你赶紧醒来给我主持公道。
    郑夫人几乎要气坏了,然而看在我肚子里有她孙子的份上,她忍住了。
    她对自己的儿子,除了颐指气使以外,向来没什么别的话可说。现在程嘉溯深度昏迷,她的态度明显软化,可惜程嘉溯看不到他骄傲的母亲也有露出这样脆弱表情的一天。
    在程嘉溯手指微微动弹的那天,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当我把他的手从我的腹部拿开,死死盯着,发现他的手仍在微微挛缩的时候,我知道,他就快要醒来了。
    这个消息极大地鼓舞了所有人,专家也断定,他正在慢慢好转。这并不是什么医学史上的奇迹,但相对他的重伤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好转迹象。
    程嘉溯在一天一天好起来,他的手越来越有力,有时甚至能抓住我的手指好一会儿。在外界有人同他说话时,眼珠也有了转动的迹象。
    有一天早晨,当我在他旁边的病床上醒来,就看到各种输氧管、输液管和监测仪器的线路中间,他睁着深碧色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我。
    阿溯?我试探地唤他。
    程嘉溯还戴着氧气面罩,但他给了我一个微笑。
    我扑过去握住他的手,感到他回握的力度,他甚至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眼里闪烁着笑意是的,我醒过来了。
    我有点怀疑自己是睡糊涂了,眼前这一幕是我太过于期盼他清醒过来,从而给自己建造的一个美梦。
    所以我掐了自己一把。
    然后我看到他眼里笑意更浓,带上了戏谑的光芒。
    我曾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要在久别之后,给他一个怎样的重逢。但此时此刻,所有的演练都烟消云散。
    我心中盈满喜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溯
    正文 238 程嘉溯的安排
    程嘉溯眼里盈满笑意,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眼神了啊突然回归的幸福让我哭得停不下来,泪珠儿不住地滚滚而下。
    程嘉溯先还看着我笑,到后来,只得无奈地摸摸我的脸。他还戴着氧气罩,说不了话,但我从他的眼神里,奇异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我赶紧按铃通知医生,再对牵挂着他的人报喜。
    医生很快赶到,把我隔离出去,给他做了一次详尽而细致的检查。郑夫人、郑先生、安然等人赶到时,检查还没有结束。
    他们又惊又喜地问我:真的?
    唯独郑夫人没能问出口,她精致的唇角颤抖着,比任何人都激动、忐忑。
    我深深点头,阿溯,醒来了!
    不久后,医生们从病房出来,也是喜气洋洋地宣布,程嘉溯已经完全脱离危险期,只需要再住院一段时间,好好养着就是了。
    一群人涌入病房,迫不及待地表达自己的担忧,和对他醒过来的祝福。每个人都有那么多话想说,激动得脸色红润,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次醒来,程嘉溯看上去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如果说他以前是璀璨生光的钻石,耀眼得让人感到疼痛,那么现在,他的光芒更加深厚内蕴,对人的态度也更加温和。
    郑夫人是第一个感受到这种变化的人,她与程嘉溯的关系,原本可以说是非常僵硬,只比程嘉溯与程颐和好一点罢了。
    她唯一的儿子,小时候还曾依赖过她,试图从她这里得到温暖的母爱。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仿佛就被传染上了程家大宅里那种冰冷坚硬的气息,再也不会眷恋地看着他的母亲。
    一错过就是将近三十年,她的儿子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她希望他比程颐和更强大,却又无可奈何地意识到他可能比程颐和更冷漠。因为程颐和好歹还怀念着桑榆、迷恋着桑柳,她的儿子却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过痴迷。
    直到此时,他对她道一声辛苦,妈妈,让你担心了。
    藏了将近三十年的眼泪簌簌而下,昔日郑家小姐迟迟不愿接受自己已为人母的身份,如今却是做儿子的主动伸出手,温暖了他被父亲冷落几十年的母亲。
    我看看爸妈,他们这些天也折腾得够呛,便轻轻拉拉他们的袖子,到外面坐了一会儿。
    我妈这会儿也是满心感慨:她看着那么骄傲,其实心里也苦。
    郑夫人再不愿意接受自己作为母亲的身份,她实际上也是一位母亲了,她会不由自主地牵挂着程嘉溯,却又因为不接受这份牵挂而刻意折磨自己。
    实际上,我爸妈最担心的人是我。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却一定知道,如果程嘉溯遭遇不测,我定然无法独活。他们从未说出口,但担忧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身上。
    现在程嘉溯醒来,对他们来说也是喜讯。爸爸按着我的肩头,似有深意地说:以后,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