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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程嘉溯的风流强势浑然天成,他则给人一种竭力在演的感觉,既看不上程嘉溯,又一举一动都在模仿他,然而并不得法,将风流演绎成了下流,强势演化成了暴虐。
    表面的嚣张更多地暴露了他内心对程嘉溯的恐惧,他只让我感到可笑与鄙夷。
    安然紧张地过来推我:上车!他是真怕我惹急了程二少,惹祸上身。
    见我们有了退意,程二少越发嚣张起来,大笑:程嘉溯,你当年风光无限的时候,没想到今天的自己会像丧家之犬吧?
    话音未落,安然低吼一生就要冲上去给程二少一拳,却猛然被人按住。
    程嘉溯已下了车,眼神莫测如海潮,冷冷盯着程二少。程二少脸色一白,复又挑衅地靠近:你以为你是我大哥,就很了不起了么?
    啪!
    电光火石间,程嘉溯挥拳狠狠砸在程二少脸上!
    程二少惨叫一声,捧着脸嚎叫:程嘉溯,你敢打我?!
    程嘉溯冷笑:我为什么不敢打你?容让你是为了程家的颜面,不是因为父亲格外宠爱你你去告状啊,去告诉他,他最心疼的小儿子被我打了。你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来找我算账,再把我发配到要倒闭的子公司去啊?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我有点呆,就见安然呆滞地转向我,夸张地张大嘴。
    程嘉溯又飞起一脚踢在程二少小腹上,踢得他飞出去两三米才落地打滚,程嘉洄,你也就告状这一个拿手本领了。快回去抱着父亲的大腿哭,让他给你出气吧!
    他打完人,气吞万里如虎地走过来,看看我又看看安然:傻站着做什么?上车!
    我跟安然噤若寒蝉,急忙应是。
    不同于程嘉溯私人所有的迈巴赫,今天这辆车是公司的商务车,低调沉稳,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车流的大潮。
    我坐在副驾上,看看安然,又偷瞄一眼程嘉溯,气氛太过沉闷,密闭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显得过于粗重。
    程嘉溯仰面闭眼,忽地开口:安然,委屈你了。
    安然眼圈儿一红,口里道:不委屈。您最后那两下,真是过瘾极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忠诚源于何处,那绝不是因为骨子里的奴性,而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能力与人格魅力。
    程嘉溯嘴角牵出冷笑:且让他再得意些时候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春秋早期,郑庄公之母武姜偏爱幼子共叔段,甚至一度想将王位传给共叔段。郑庄公即位后,武姜为共叔段请求了各种超出身份、比肩国君的特权,郑庄公每一次都满足他们。
    在刻意的放纵下,共叔段与武姜越来越疯狂,终于决定谋反,然而郑庄公早已牢牢掌握权力,很快就镇压谋反,杀了共叔段,软禁武姜。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程嘉溯,也在刻意放纵程嘉洄,助长他的气焰。
    我为自己的猜想而觳觫,借着座椅遮挡偷看他,这才发现程嘉溯紧握着的右手骨节红肿,有几处破皮渗了血,正因为他极力克制情绪而微微发颤。
    这个男人,竟克制隐忍至此。
    我轻不可闻地叹口气,庆幸这种豪门兄弟相残的戏码与我无关,小女子骨头轻,远离风暴中心才是自保之道。
    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日后自己会主动闯进风暴的中心,只为了那个深碧眼睛的男人。
    回到酒店,不等我回自己房间,安然就扯着我往程嘉溯房间推,我拿鞋跟跺他,可惜穿着平底鞋,他假装龇牙咧嘴,受伤可一点也没放松。
    他为你受的伤!又不是要你陪睡,上个药会死啊?安然跟我低吼。
    虽然我并不认为程嘉溯是为我才打的程嘉洄,但想到房卡还在他衣兜里,也只能屈从安然的淫威,心不甘情不愿地带上白药和绷带,走进房间。
    一进门,就见程嘉溯盯着某处发呆,顺着他目光看去,是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在桌上堆叠得整齐。他笑一下,仿佛是为了冲淡之前打架带来的恐怖:礼服送来了,要换么?
    我一怔,摇头:待会儿再说吧,先给您上药。
    他看看自己渗血的手背,轻嗤一声,不用。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拉着他的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低头处理伤口。他略一挣扎,随即像是刚刚战斗完、吃饱喝足的猎豹,温驯地由我摆弄。
    先用酒精棉球一点一点擦去血污,擦过那些翻起的皮肉。他空着的左手摸上我头发又滑下来,在耳际徘徊。
    随着他左手一点一点的移动,我的脸烧起来,简直要把自己蒸熟。心里暖洋洋的,甚至想闭上眼睛享受这种抚摸。好在我理智还在,顿了一下之后,冷声警告他:把您的手收回去。
    他轻笑一声,像逗猫那样,挠了挠我下巴。
    正文 042 晚宴
    他的指尖就停在我下巴上,我甚至也像一只猫咪那样,想眯着眼趴在他身边,蹭蹭他,发出惬意的咕噜咕噜的喉音。
    手上一紧,酒精棉球猛地按在他手背上,他嘶地一声抽回手,连声吸气:谋杀啊你。
    抱歉。我面无表情,拽回他受伤的收按在椅背上,喷上白药,又打算用绷带包起来。
    他制止我:不用了,晚上还有宴会。
    在宴会上,他若用绷带包扎手背,一定会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把程家兄弟失和的事情捅到明面上,打破他长久以来的计划这是安然后来告诉我的。
    那我告辞了。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几个小时,我打算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儿,再吃点点心垫一垫,免得到了宴会上饿肚子。当然,告诉程嘉溯的理由还是很高大上的:我得回去换衣服化妆。
    就在这里换。他开口道,在我震惊的眼神中,他强调,你就在这里换衣服,我让安然去叫了造型师你那化妆技术,给我丢人。唔,叫点点心吧,想吃什么?
    我目瞪口呆,他怡然自得地打电话给服务台:麻烦送两份黑森林蛋糕上来。
    于是这个下午,我一步也没能走进自己的房间,被迫在化妆品的瓶瓶罐罐和衣料首饰的璀璨光芒中,与程嘉溯大眼瞪小眼。
    送来的礼服改动了细节,更加贴合腰身尺寸,在左肩处加了一朵绢绸的曼殊沙华,红宝石花蕊周围,繁复的花瓣累累垂垂,使得胸部的裸露不那么多,整套礼服也更加华美。
    程嘉溯把套房里间让给了我,带着小棉袄安然在外面拾掇自己。等做完造型,造型师们全都离开,我拉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他一身复古西装,上衣口袋里露出雪白手帕。
    他绿眸沉静,面孔犹如刀劈斧凿一般深刻又英俊。像是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吸血鬼伯爵,要在自己的城堡里召开舞会。
    而路过窗外的灰姑娘,惊鸿一瞥,被那英俊的伯爵摄了魂,稀里糊涂闯进他的大厅,居然也被打扮成公主的模样,随他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