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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怔,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怎么能认?斟酌着回答:西安相识,您是热心路人;实验室视察,您是老板。身份不同,行事自然不同。
    他忽地笑起来,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可是他身体前倾,摆出惯常加深压迫力的动作,你以为是我故意戏弄你,才从总部将你调了过来?
    难道不是么?非但如此,我还认为,是你授意李最良针对我,使我在实验室寸步难行。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不认为你是善意的。
    我只是这么想想,并不敢大喇喇说出来。倒是程嘉溯像有读心术一般,虽然外界称我是太子爷,可杏林并不是我程家私产。你是制药工程师,不是我说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我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再厉害的制药工程师,在资本面前都是可以抛弃的棋子,更何况彼时我只是去面试,连入职手续都还没有。
    他叹口气,你去面试那天,我是去杏林要人的我手头有一个项目,母公司调走了我的工程师,总要还我一个。
    我小口小口喝着茶,他继续说下去:他们给了我两个人选,我选了你。所以,要说我有意断送你前程,倒也没错。
    这番话称得上推心置腹,只是,他认认真真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
    我抬头盯着他,努力让自己不要被他深邃的目光吸进去,清晰而缓慢地问:那么,是不是您要李最良针对我?要把我逼到无路可走的境地,好顺着您铺好的路走。
    如果他回答是,即便是鱼死网破,我也同他拼了。
    程嘉溯一愣,摇头:不是。听到这两个字,我竟悄然松了口气。李最良是我的心腹不错我也不知他为什么针对你,是你得罪了他,还是挡了谁的路?
    他说着沉思起来,紧接着又回神,差点被你绕进去。你说他针对你,可有证据?
    毕竟是他的心腹,不能被我一句话就离间了。这正是李最良最可恨的地方,他对我的命令全停留在口头,落在别人眼中,都只是我懒惰的错误,同他没有关系。
    没有。
    张小姐,没有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不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他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戏谑,像是逗着老鼠的猫,慵懒又充满控制力。
    身为老鼠,我极度不甘,尖锐地反问:既然没有疑心,您为什么要同我谈话?若是对李最良深信不疑,你就该顺着他的意思,对我深恶痛绝才是。
    我喜欢你
    我愣住了。
    正文 018 我喜欢你,你相信么?
    我喜欢你他薄唇中缓缓吐出令我惊愕得心都要从胸腔里冲出来的句子,这个理由你相信么?
    恰似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心跳加速的余韵还在,我已从他的态度中瞧出满不在乎,胸闷了片刻,只能木着脸回答他:您别开玩笑。
    是了,只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开的玩笑。不同于我对他有绮思,以风流倜傥著称的程嘉溯,根本不会将我放在心上。
    他面上敛了笑意,眼里还漾着愉悦的涟漪,又问我:你当初打人的时候怎么那么威风呢?怎么工作了反而畏缩起来了。
    我脸一红,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甩钟楠一巴掌那一遭。那时候我占着理
    说到这里,我霍然开朗:李最良陷害我,我也是占着理。因为长时间没有参与进有意义的工作,我竟连自己的立足点都否定了。
    像是面前打开了一扇门,天地豁然开朗。我一下子想通了许多事情,虽然有更多的疑问接踵而来,但我决定,先面对眼前的事情。
    程总,您今天找我,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像是大提琴最美妙的嗡鸣:我那个项目,你来做。
    那个关闭的实验室,突然被调离的制药工程师
    直觉告诉我表面清澈如小溪的事情底下,潜藏着深渊。但我没法拒绝这样的诱惑成功的滋味,一旦尝过就绝不想放弃只能拼命想别的事情来抵抗:我与李经理的矛盾
    水至清则无鱼,我是,他也是。说完这句故弄玄虚的话,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吧,去书房给你找资料。
    我跟在他后面下楼,回头望了一眼这个满目浓翠的小花园,暗暗给自己打气。
    然而,不管先前打了多少气,在面对堆了满满一柜子的资料时,内心还是有点崩溃。
    程嘉溯的书房不像我想象中富豪该有的样子:红木书架,水晶吊灯,从未翻开过的烫金皮面精装书。反而像一位学者的书房,明亮的光线,宽大的桌椅,还有堆叠得满满的资料柜。
    坐,坐!他又换了一副面孔,像个得了新玩具要找小伙伴献宝的小孩儿,推着我在唯一一张靠背椅上坐下,跳到柜子前去开门。他手上力气大,我再不愿意坐下,也犟不过。
    桌面上也摆满了各种资料,有管理学的,有经济学的,还有眼熟的生物学和制药工程的书。我不禁赞叹出声:您还看这些?
    他头也不回地翻资料:那你以为呢?语气熟稔,听得我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又说道:别您啊您的,听着别扭。
    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称呼他好,他就抱了满怀的文件夹堆到了桌上,拍拍手:这些你先看。
    您对上他不赞同的眼光,我只好从善如流,这么多资料,你由我带走看?
    他笑得开怀:不啊,自然是在我家看。
    我无语。之后经过好几轮讨价还价,他终于同意我每次带一部分资料回去,看完再来换新的。他为了对付我,真是用上了生意场上谈判的全套功夫,饶是我千方百计防着他使坏,还是被他坑了进去。
    下午是安然开车来别墅接我,方便送我回实验室。一进园区我就发现气氛与之前大为不同,良弥勒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像之前那些龃龉只发生在我的幻觉里。
    面对他这样的厚脸皮,我一时无法适应,好在有安然帮衬着应付了过去。他跟着程嘉溯时间长了,把圆滑的手段学了十成十,再加上没有程嘉溯那点自矜自傲,放得下身段聊得开段子,很快就跟良弥勒称兄道弟,还得到了让他照管我的承诺。
    同事们的态度也隐隐有所改变,许多人愿意同我打招呼,神情里却含着我还看不懂的东西,先前还肯亲近我的两名女实验员却疏远了。他们都是科研人员,心思相对简单,以至于连疏远与讨好,都做得如此明显。
    虽然态度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比起良弥勒的两面三刀,还是他们让我觉得靠谱些。
    分别的时候,我特意问起安然,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深深看我一眼,说道:早上替你请假的,是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