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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向她送来万千个怜悯神色,搞得她心头也跟着忐忑不安。
她进这春里流芳,那些抗拒、生涩与害怕,终究也熬过来了。她没读过多少圣贤书,只认得些字,生来温婉,逆来顺受,她只想替她相依为命的哥哥,再不堪也是她唯一家人的哥哥,还些银两。有个那么大官威的客人看上她,她那不安里头,其实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振奋,机会难得,她总想要努力做好。让姊妹们几下叹惋,她才搞清楚,这康定王,却是个恶名昭彰的难缠大户。院里人只道她这下要面对的,实是生死关。
元珏生来右足畸形,不利于行走,几经治疗,也只能妆点个好看的外观,这不争的缺陷,令其在角逐皇位上,早断了希望。他有个哥哥,当朝四皇子,才是朝臣暗地里拿来与当今太子比较的英杰才俊。人道他愤世嫉俗,他则笑道自己不逐权只逐情,不看破红尘,只潇潇洒洒浪迹红尘。说白了,便是成日混迹城里芳丛,与公子哥儿交游。
然就是寻芳问柳,康定王还出了名的性格怪异,行迹恶劣,同业里让他戏弄致死的小妓不在少数,偏偏他有钱有势,各家鸨儿也奈何不了他。他到访的青楼,花魁能藏则藏,头牌能避则避,如今看上春里流芳这清清寡寡的月娘,无本生意,老鸨妈妈只想,要真是死了也就认栽了。
然过了这么些时日,月娘却觉得,他并没有姊妹们说的吓人。
好比她初次赴元珏之约,那约,还是她的初夜。
当天她忐忑不安,细细梳妆,换了华裳,朝铜镜里练习了千百个万分得体的甜笑,便让老鸨妈妈严严叮咛恫吓,亲自送进了元珏所在的上房。
她还记得那日着了身银边白衫的元珏,大坐在椅榻上,若不仔细看,并不容易发现他及踝的长衫下,右膝以下,是延请老御医精心打造的义肢。一见了她,元珏双眼瞇起,勾了个笑,彷彿将她自头发到脚趾用目光抚摸了一遍。她打了个冷颤,完全可以理解董小雪何以不接这号人物。
想起姊妹们的议论,她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锦帕,紧张了起来。听说康定王甚风流的名言,便是他既出康定府,听腻了诗文看腻了山水,不在文字上绕功夫,他只要敢脱敢玩的姑娘。
奈何老鸨妈妈好声好气向他解释了,她院里不走这味儿,真要玩,也得找红牌以下的姑娘。而这月娘跟着董小雪,生性也不是那泼辣性子,这么先向他挑明了,就怕元珏败了兴,还找她麻烦。
然而元珏自打见了月娘,两只眼睛便黏在她身上,妈妈那话好似浮云轻飘飘半点没进他耳根子里。
「上来。」元珏朝她笑了笑,话声听起来竟还挺亲切。
姊妹们什么绘声绘影都有,道康定王净爱绑人,累积多年经验研拟出了三十六道缚绑式,上一个别院姑娘,让他绑了三日,与随侍轮番往死里捣,边要画师画下来,可怜小花撑不到十二式,便让他给摧折了。
老鸨妈妈的目光烧在背上,月娘再怕,终也得进那房。她脑袋还空白,门后光线一暗,让妈妈给带上了门。
还好那房里除了元珏,并没有其他男人,甚至也不见一条绳子。
「站那么远坐什么?」他拍了拍腿,示意要她坐上去。
见了元珏,不知怎么地她本在脑海里演示过三百回的甜笑和那千娇百媚的示好,瞬间刷成一片空白。或是她这才深刻感觉到,这回不再是代替董小雪弹个曲,陪杯茶。她呆愣在原地,好似连怎么说话也忘了。
初夜(H)
瞧她那生涩样,元珏倜傥一笑,似乎觉得新鲜。「过来,还要哥哥去牵妳么?」
虽然他笑着,带了几分不安分的邪气,那面色,总归还和善,月娘勉强收拢着滞涩的心神,依言挪步到他身旁,让他轻轻一拉,坐进了他怀里。
「月娘。」他双臂环着她,一张看起来其实斯文端正的脸,贴靠在她面颊旁,兴致盎然的唤了声。
那呼唤之声里头,满满的亲暱宠爱,她一怔,眨了眨眼,这人,竟好似已经同她很相熟一般。「公…公子。」让元珏瞧得热烈,她静静低下头,轻轻应了声。
「妳这样子,还真不像青楼姑娘。」他埋在她发间,嗅着发香,欣然低喃了一句。
他早闻春里流芳经营的路子,各式气质的姑娘都有,不似三六九等的妓院腻味,只可惜东家台面下和东宫势力走得近些,他便不爱来。要不是让人怂恿一个兴起约见董小雪,还真不知有个月娘这般藏着。只是通常这等生涩的姑娘,他从前瞧了烦,花钱惹气,又是何必。这月娘,他却莫名爱不释手。
闻言,月娘只道他嫌弃了,赶紧赔了一笑,道:「公子,要不,月娘…替你弹首曲子好么?」
虽然,她又半点不觉得他有兴致听曲,但…院里红牌姊姊们岂不是说道能拖则拖,能延则延,文言一些便叫那扑朔迷离,欲擒故纵。
她不晓得那欲擒故纵,该要撘着一双欲说还休,含情脉脉的眼眸,而不是她这傻愣愣的大眼。
但,不管她什么眼,元珏好似也不在意。
「你流芳的姑娘,净爱唱曲吟诗,妳若喜欢,便自个儿哼几句,用不着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