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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多端妙不可言。他却觉得,凡界这至苦至乐之处,一是皇城,二便是这京畿酒肆了。
而这春里流芳,以美酒名宴和姑娘气质著称,收揽客人以商宦富家、文人骚客为主。日间花木繁盛,夜间灯火荧荧。院里曲径回廊,假山竹石,广栽时花,一间间独立斋房错落,流水泠泠,琴声铮铮,意境还取得幽洁高雅。
他本以为,既是姑娘,用润元换点银两,自也能同她好好说几句话。他几下打听,却探得她才刚让当朝六皇子元珏包了下来,再不接常客。于是他便化了个乞丐模样,到那后门去等她。
月娘,则是在一年雪花纷飞的隆冬,让相依为命的哥哥,送了进来。
春里流芳招牌老道,老鸨妈妈挑姑娘出了名的从严,院里上至花魁下至小妓,各个琴棋诗画诗酒茶,不是自幼栽培,便是沦落的名家之后,鲜少收这等委委屈屈卖身养家,却没什么本事的姑娘。那日,却不知如何转活了念头,只觉这月儿生得貌美如仙,山林云雾中走出来一般的清丽。士大夫各有所好,不喜浓妆艳抹的,倒还吃她这气质,既是处子,还能捞个初夜,终也让留了院。嬷嬷教了几个月,她做得到 一个顺字,生生嫩嫩,静跟在花魁旁伺候酒水。
岂知,当朝六皇子康定王元珏,撒了银两谈定与花魁一见,却与花魁相看两厌,倒瞧上了这月娘。
元珏出手阔绰,包下了她,又替她置下一间斋院,赐名月华斋。
酒肆
那只金丝雀,倒比他更快混进月华斋里了。
月娘替牠备了个秀秀气气舒舒服服的鸟笼,牠不肯,只愿栖在院里的一棵樟树上。「我知道,你待在那处,自在多了吧。想走便走,倒还记得回来吃东西。」她笑了笑,掌间捧了些小米喂牠。「不如,我替你取个名,叫金宝。」金丝雀一听,扭开了头,那什么俗气的东西又金又宝。
瞧牠不悦,她铃铃两笑,道:「你真是只灵鸟,但…,总不好叫金子。不然,就叫金儿吧,别再挑剔了。」
金儿,在牠还是之幼鸟时,主人的确是这么叫牠的。只如今牠的原身,早亮丽威武多了,便让栀月取了个名叫金阳。委委屈屈扮作这小雀鸟,只好回头再受这稚气称呼。金丝雀啁啾一声,算作答应了。
月华斋竹篱四围,栽满了香草花树,走进清雅的小院,斋房檐下四围转绕木廊,廊前,有套漂亮的大理石案石椅,廊上,则悬了一列方柱形的花灯,每一面的花鸟,都是她一幅幅画上去的。
入了门,是处别致的小厅,转上楼,则是间旖旎的秀阁。从阁楼的雕花方窗,能见着院里的大樟树枝,金儿也爱从那处,轻扣窗棂,飞进房找月娘。
「好金儿,你就这么待着,别飞走啊。」她见牠停在窗外枝上,美得似画,赶忙为牠备来金颜料,要画个金鸟栖枝的新花灯。
牠摆了个英姿绝伦的姿势,瞧着月娘。
蒙元珏眷爱,她的生活,似乎还称得上安定惬意。
这春里流芳的姑娘,最顶上自然是花魁,再者有春里八艷,流芳四绝,皆是既能赋诗谱曲作画斗棋,又媚眼带笑,婉转秋波的姊姊,她们卖艺不卖身,任人挥金倒银,也不一定能一赌芳颜。月娘有些皮相,会些小艺,却远不如那些姊姊了。
再下来,是价码低些的红牌姊姊们,面容多是俏丽可人,性子活泼,嘴甜身段软,卖艺兼卖身,是场子里最为炙手可热的一群,毕竟,可不是人人有银两有闲情,去碰那花魁的软钉子。但月娘,也不是这性子。她究柢,还是那清灵羞怯四字。春里流芳管教姑娘严格,她又是那没根基的,昔日入院学了月余,尚未抛头露面,倒先让花魁看上了。
花魁董小雪,不喜吵闹,个性清傲,是春里流芳老东家后代。她身旁,才正病走了个贴身丫环,厌烦那些红牌勾心斗角,又嫌劳力丫头面相庸常,资质鲁钝不解风情,跟在她身旁,有失她花魁的格局。而月娘这等小妓,生得好,又不若她好,气质好,又乖巧,董小雪就喜她这等温柔小花陪衬。月娘挤不进红牌,也没什么身价,她便是跟老鸨妈妈要来了,妈妈也不会不乐意。
伺候在董小雪身旁,替她化妆唤衣裳,添茶倒酒,随传随到,有些好处。
平日,她的生活似花魁般清幽,要见的客人不多,用不着像红牌与下妓换着男人招呼。然这么着,她却也不若穷途末路的小妓还能凭本事自谋生路,董小雪闭门,她才有点机会代替花魁,陪几盏茶,弹些小曲。但依往例,敢上门约见董小雪的客人,尽是非凡尊客,自诩眼界品味清高,见不到董小雪,满脑子只遗憾,对她什么印象也没有,不挑毛病,便是万幸了。攒私财替自己赎个自由之身的美梦,离她很遥远。
如今,她在月华斋,自己却能差唤四名小妓,院内有人洒扫,衣食无缺,仗着皇子的威名,院里也不敢怠慢她,元珏那较之常客给得都高的价,也能分些到她私囊。能得这么个元珏赏识,又赐了个清洁安稳,她心里头很是感激的。
虽然当初,元珏向老鸨嬷嬷开口要这月娘时,院里听闻消息的姊妹,同情的同情,惋惜的惋惜